席帽聊萧,偶经过,信陵祠下,正满目荒台败叶,东京客舍。九月惊风将落帽,半廊细雨时飘瓦。桕初红,偏向坏墙边,离披打。
今古事,堪悲诧;身世恨,从牵惹。倘君而尚在,定怜余也,我讵不如毛薛辈,君宁甘与原尝亚?叹候赢,老泪苦无多,如铅泻。
信陵君,名无忌,战国魏安鳌王异母弟,为战国著名的四公子之一,以“窃符救赵”事名满天下。其祠遗址在今河南开封。本词是作者陈维崧经信陵君祠感叹今古,抒发怀才不遇之情的一首怀古词。
上片重在描写信陵君祠的荒凉破败,以写景为主。首三句点题,说作者偶然的机会经过信陵君祠。“席帽”,是古时以藤席为骨架编成的帽子,取其轻便,类似于后来的笠。此代指作者自己。“聊萧”,冷落也,孤苦也。“席帽聊萧”是作者自报家门,自我介绍,“聊萧”主全词定下悲苦的基调。点词之后,接着便写信陵君祠的状况。作者用了三组镜头来描写。正满目荒台败叶,东京客舍。是第一组镜头,是总写信陵君祠的荒败状况。“荒台败叶”也是点题“秋日”秋天万物萧疏,楼台荒芜,落叶遍地,信陵君祠年久失修,早已荒凉败落了。“东京”即开封,宋时称东京。“客舍”本指旅店,此以客舍比信陵君祠,言其无主,即无人经管,才造成如此的荒败,只有一些游览者偶然来游览而已。“九月惊风将落帽,半廊细雨时飘瓦”,是第二组镜头。如果说“正满目荒台败叶”二句主要是宏观概括,那么“九月”二句便重点是微观描写,九月的秋劲健,差点把席帽吹落,其寒凉透骨令人惊心悚目,更兼细雨连绵,风雨中时而残瓦飘坠。“飘瓦”二字从细节证实信陵君祠的荒败。“桕初红,偏向坏墙边,离披打”是第三组镜头,与第二组镜头一样,从细节上进一步渲染信陵君祠的荒败,乌桕树叶经秋风霜已变红色了,那高大粗壮的枝条,在猛烈的秋风中散落乱地拍打着已颓败的墙壁。三组镜头,从宏观到微观,写尽信陵君祠荒颓不堪、摇摇欲坠的残破景象。这悲凉的时令境界,也即作者此时的内心心境的形象写照。作者身处明未清初,满腹才华,英雄无用武之地,虽试鸿词科由诸生授柃衬,时已54岁,仅四年后便卒于官。据前贤考证,此词为作者得官前作品。穷愁潦倒的心境可见一斑。
满腹经纶的陈维崧,当然清楚信陵君的生平事迹,下片就信陵君事,怀古抒情,抒发怀才不遇的悲愤。。“今古事”四句为过片,以上片之“令”想到古时的信陵君事,结合自己身世遭遇,作者感慨万千,在结构上,过片是承也是转,过渡得非常自然。“悲豪诧”,字也作“悲吒”、“悲咤”为悲叹悲愤的意思。为什么“今古事,堪悲诧”?古时信陵君利用魏安 王宠妃如姬盗得调兵虎符,推杀晋 夺得军权,胜秦救赵,但得罪君王,只有逃离魏国。后虽回魏,将王国兵破秦,终因功高震主,为魏主所忌,病洒而卒,功不终始,是值得悲诧的,而自己年近晚年 ,还落魄无为,身不逢时,去哪里找信陵君那样知人善人的主人?当然更可悲诧,想到这里,作者突发奇想:“倘君而尚在,定怜余也。”俘如信陵君现在还活着,凭着他那么惜才怜士,一定全怜爱我的。我陈维崧难道还赶不上不上毛、薛吗?你信陵君难道甘心比平原君、孟尝君次一等?“我讵”二句用反问,前者为否定反问,,表达肯定的意思,肯定自己比毛、薛辈强。“毛薛辈”,从《史记•魏公子列传》作毛公、薛公,均为信陵君门客,曾劝说信陵君助魏抗秦,后者为肯定式的反问,表达否定的意思,就是说,战国四公子比较,你信陵君不会比平原君、孟尝君差。史载信陵君在赵避难,闻毛公、薛公贤,礼贤下士,闲步与之游,平原君讥讽他“乃妄从博徒卖桨者游”,认为信陵君乃“妄人耳”。为此,平原君门客一半离他而归信陵君。这说明信陵君比平原君强,显得更礼贤下士。正因如此,“倘君而尚在,定怜于也,二句充满渴望,作者多么希望当今世上有如信陵君这样的惜才爱士的君主啊!”未三句,再举候赢报主的典事例作结,一方面赞颂信陵君礼贤下士,另一方面感叹自己不及候赢能遇明主。候赢为大梁夷门监者,信陵君知其贤,为逆请他,亲自为他驾车。为报知遇知恩,候赢为信陵君谋划窃符救赵,事成,候赢北向自杀以谢,对信陵君来说 ,得候赢成就了大事业,对候赢来说,得明主能展现才华,而对于作者来说,既不遇明主,又年岁老大,才华不能施展,空老林泉之悲,便无以复加了!
描写细致,感慨深沉,情景相生,风格沉郁,为此词突出特点。如上片写景,能从细节入手,特别生动。下片怀古、抒情、议论,水乳交融,对比得当,虽为个人感慨,也能通过个别。揭示满清统治者在残酷的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下知识分子的可悲命运,其典型性是不言而喻的。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三评此词:“慨当以慷,不嫌自负。如此弟古,可谓神交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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