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与人说话时惹了不少的麻烦,让自己陷于困惑和误解之中,些许惶恐也淤积于心不能释怀。想来,人与人之间交流与沟通是免不得要说话的,但深究起来,说话似乎也应有境界之分。
汉语词汇中,细细推敲,有些词语甚是值得玩味。比如“寒暄”和“搭讪”。熟人也好,生人也罢,在不得不说两句话的场合,心照不宣地“寒暄”或“搭讪”两句,沉默的无聊、相视的尴尬也便得以化解。此种说话,不需要情感的投入,就完成了相互之间可有可无的交流,错身而过后,一切话语烟消云散,并不十分记在心上。
“言不由衷”一词,也道出了说话双方不够坦诚的一面。说话时各怀心事,因交情不深,欲说还休,不便一吐心声。若是出于礼貌,大概也就只能彼此敷衍几句罢了。造成如此局面,大多缘于说话双方志趣不同,品性各异,无法通过言语深入交流和了解。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此乃说话之第一境界也。
生活中,恐怕谁都或多或少有些朋友。孔子曾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朋友来了,谈天说地,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看看,像孔子这样的人也如此在乎友情,何况芸芸众生了。
大诗人李白皖南之行时与村人汪伦相识,他们之间的友情有些趣味。其实,李白与汪伦应该是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的,好在汪伦借着清澈的桃花潭水,上等的珍珠糯米,能酿出香甜甘醇的美酒来,而李白恰恰是酒中之仙。于是,李白与汪伦整日豪饮畅言,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但可以想像,围绕着酒的话题肯定会有不少。临别时,汪伦为李白踏歌送行,李白感慨之余,带着满身的酒气,挥笔赋小诗一首题赠汪伦。
好友之间不分贵贱,无拘无束,喝喝酒,说说话,谈人生变幻无常,论世态炎凉冷暖,可庄可谐,可雅可俗,真性情也。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此应为说话之第二境界。
不过,志不同者,朋友也易反目。据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德行》里记载,管宁与华歆本来是一对要好的朋友,曾同席读书,但因华歆不能抵挡住“有乘轩冕过门者”的诱惑,出门观望,管宁见此情景很是失望,便愤然与之割席分坐,并说:“子非吾友也”。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交情的深与浅,应该是建立在志趣与品格之上的。志趣相投品格相近者,言语投机,交流无碍,可以畅所欲言会心地一笑,也可以脸红耳赤各抒己见地争执。如此说话,坦诚相待无所讳言,知此知彼,知音是也。
历史上,俞伯牙与钟子期可谓千古知音。相传,春秋时代,大夫俞伯牙与布衣钟子期于汉阳江口邂逅,一曲《高山流水》,让两个人相见恨晚。千盏万言之后,两人约定来年中秋还在此处相会。不料次年,如约迎接俞伯牙的只是钟子期的孤坟一座。俞伯牙万分悲痛,他来到钟子期的坟前,凄楚地再次弹起了古曲《高山流水》。弹罢,他挑断了琴弦,长叹了一声,把心爱的瑶琴在青石上摔了个粉碎。他悲伤地说:我唯一的知音已不在人世了,这琴还弹给谁听呢?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此当属说话之第三境界。
常言说,“言多必失”。再好的朋友,话说多了难免发生齿误,一时的误解和不快如若不能及时消解,必将为以后的冲突存下伏笔。相比,魏晋名士阮籍与隐士孙登之间以啸声交流,就省去了许多说话的麻烦。
苏门山巅,阮籍以言语询问孙登有关历史的哲学的问题,孙登缄默其口不答不应,呆如木雕。阮籍疑惑之余,以啸声试探,想不到孙登顿然面露喜色,以更恢弘更圣洁的啸声回应,一时间,啸声如梵琴拨响,百凤齐鸣,连绵起伏,空谷回响。大师对话不动唇舌,一切历史的哲学的问题,在啸声中,都显得毫无意思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此乃说话之最高境界也。
除上述境界之分外,有一种说话的方式比较独特,那就是“自言自语”。大凡自言自语者,多为心有所思而无人倾诉,情不自禁之下心声流露,仅自我遣怀而已,并不为旁人所闻。世上痴人无人搭理,大多也爱自言自语。口无遮拦地如鸟兽自鸣,没心没肺,图个逍遥自乐,更无情趣可言了。
“久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世俗之内,知己者少之又少,而交往中,说话磕磕碰碰却不鲜见。为了避免话不投机的尴尬,“沉默是金”的古训,则不失为说话处事的一剂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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