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英子茫然地坐在屋坎上。孩子在追着满坝子跑的鹅。房前屋后都是树,桔子树,梨子树,桃子树。这是春天,百花争艳。本该是赏心悦目的季节。
英子卷卷裤腿,把孩子唤过来,用包裙背在背上。想什么想,不想一切都是死的,一切都不会变。喂猪,喂鸡,喂鹅……不是继续,是麻木重复。
明天就要和前夫的女儿出外打工了。将近40岁的人了,真不想出去。可是她现在的男人,没技术,没心计,除了会干几份包产地,人家修房时帮忙拖砖拉瓦,什么也做不了。还懒,像个木偶,拉他一下动一下。似乎是个没有思想的人。不过,英子倒挺嫉妒他的。没有思想也是好事儿啊,没有烦恼,也没有失望。村里的人都修了两层的楼房,英子家还是两间土胚瓦房。儿子也才3岁,不出去奔奔,怎是办法啊?
唉,要是没有和他离婚,他没有鬼迷心窍在外面找女人。英子一家四口,多好啊。大女儿20岁了,小儿子都15岁了。和前夫生活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若不是看着活生生的这个男人和他们的幼子,英子真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只是走错了地方。
二
英子和前夫,在结婚之前,同在一个镇,也互不相识。媒人介绍的时候,也只有母亲去看了一眼。
母亲反对,坚决推脱这门亲事。英子不作声。母亲说男人家里穷,人还是癞子。有天,英子好奇,便到男人卖鱼的摊前看看。男人穿着一件烂棉袄,头上戴着顶黄帽子,抱着手在摊子前吆喝着。男人长得很白净,眼睛很有神。他全然不知有人在看他,更不知道这个人是英子,专注地卖着鱼,招呼着顾客。莫名的英子的心覆在了男人身上。
现在苦有什么关系呢?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
英子心里想。这个想法,英子没敢给母亲讲。
某天,男人跑到英子家。还是那件破棉袄,那顶黄帽子。英子连忙退到里屋。她听到男人对母亲说,
伯母,你家英子是个好姑娘,勤快,手又巧。她嫁给我是我的福气。我不会让她吃苦的。
母亲鄙夷地斥责道,
你拿什么来养她?你家那茅草房能住人吗?你走吧。
英子在门缝里看到,母亲把男人推出门,男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忍了好久,英子硬是没告诉母亲她愿意去。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可靠不可靠。英子去后屋上茅房,刚蹲下去,她听见竹林里有人在哭,是个男人的声音。英子慌忙提起裤子,跑去告诉母亲。
母亲赶过去,是刚来他家的男人!他看到母亲,一边哭一边说,
您就让她跟我走吧!
英子跟着男人走了。英子种菜,卖菜;男人养鱼,卖鱼。茅草房掀掉了,翻修了四间石头房子;男人光鲜了,穿上了西服,皮鞋,黄帽子也变成了发套;一儿一女活泼乖巧。英子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很是感激上天的安排。
在第十年,毫无预兆地,英子的男人向她提出了离婚。理由是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没有任何感情。英子呆愣了!10年来任劳任怨地为着这个家,爱着这个男人。当一切好转,当看似柳暗花明的时候,男人却说两个人没有感情,不要她了。吵闹都无济于事。英子最终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挑着行李刚出门,男人便把家门关上了!英子想不到男人10年前把她求着来,10年后竟赶她走!她想不通是为什么。后来,英子才知道,男人有了别的女人。比他小10岁。她离家没两天,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把那女人接了回去。
心酸啊,这婚姻到底有多重,这爱情到底有多久?尚不论男人是否爱过英子,尚不谈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爱情,仁义道德上,英子受到了多大的欺侮啊?!
三
其实,英子还有一个男友。也是通过别人介绍的。那时英子的父亲还在,在村里当会计,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她欢天喜地地和男友恋爱着。英子以为这一辈子就跟着这男人。男人是个医生,家里也算富裕。英子是个朴实勤快的好姑娘,男人对她很好。
当到男人家喝完定亲酒回来。满面红光的英子,刚跨进家门,便看到父亲蜷缩在地上。跑过去,扶起父亲,把手探到鼻口,哦,父亲已没了呼吸。
母亲说是那男人克死了父亲。英子不能嫁给他。退了亲事,母亲再也不让英子与他见面。
英子没敢反对。农村的女孩,本身就是赔钱货。她没有资格去抗争母亲的决定。
或许,这是天注定吧,再缠绵的两个人,都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情为何物?情也是多么的无可奈何。
本文已被编辑[峦峰]于2007-11-13 19:18:3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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