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长河里有很多秋色。
峡谷的清幽,山泉的沁凉和爽口,那种直达心底的舒心和惬意,金色的藤蔓、枯萎的落叶,都会让人会心的笑。逶迤而去无限延伸的山头,所有的阳光灿烂。失落和惆怅随金色的落叶在秋风之中荡漾,在广阔的原野随遇而安,傍水而居,唯秋色宜人。我推开窗,昔日青山已变得羞红,娇滴滴似梦中情人,那一份情,那一种意境让人迷醉。几丝阳光抚摸,窗外秋菊绽放几许。楼下圣桑的《序曲与回旋随想曲》小提琴协奏如高山流水翩然而至,如涵游旋律曼妙之中,闪烁粼粼波光,将我的灵魂带向新的高远的境界,美妙的旋律被“烁”得光彩熠熠。流水轻吟、山色迷恋、野花飘香,生命在蝴蝶的旋舞之中变得异常恬适。
在静止的时空,虚无的世界,生命是如此地飘渺。穿行其中的我们如流星划过苍穹,闪耀之后不着一丝痕迹,默默地坠落,没有喝彩。偶尔,走出小楼到小街上走走,抑或在蒙蒙的秋雨中撑一把小伞,乱溅的雨粒沿伞骨滑落,离愁从心底而生,昨日的温存已幻化在无边的秋雨里了,而我已失去往日的风情。往日的恋情如落花飘向大地,一丝遗憾随时间的流逝而淡泊,淡泊为一首诗或一曲音乐。轻叩心扉,独影徘徊,永恒的时空镶嵌秋天永恒的图景。
有一次日落黄昏,我登上屋后小山,山上是蓊郁的树木和青青脆竹,时值深秋,漫山的红叶像一簇簇火在燃烧,又像一个个音符在跳动,远远近近的山腰缠着一条白色的丝带分明就是五线谱,苍凉和悲壮的旋律流泻。而路边一堆堆孤寂的坟莹仿佛在昭示着什么?怀着紧张和恐惧走过,仿佛进入了纳波莱塔尔的《废墟》——在那不勒斯的荒郊,一座久远的城堡在纳波莱塔尔浓彩的涂抹中复活,心灵的孤独如风化的栏杆在晚风中摇曳,荒凉、枯草、暮色在心中总也挥之不去,我不知道生命竟是如此的寂寥。原来大自然的景色以能改变我们对生命的理解和对待生命的态度,每一天,我们都在用新的印象覆盖着旧的印象。
生命就像这秋色,像原始的蛮荒,像童年的憧憬,充满野性和静穆、浪漫而庄重。我几次听到圣桑《序曲与回旋随想曲》的小提琴协奏就联想到了这秋的波光和沉静、柔曼与凝重、舒与缓,冷与热,和在秋风中徐徐下降的枯叶。
我曾经怯弱,曾经哀愁,曾经无爱。这无边的秋色向心灵的荒原释放灵魂的信息:生命总是要扩张,从远古扩张而来,从现在扩张而去,去迎接那个被自然淘汰或者再次筛选的日子。我记下这些乡村的记忆,在城市的一隅去幻想秋,去幻想冲破束缚灵魂的茧。在枯燥的日子,我读懂了波德莱尔忧郁的世界,一个阴暗,充满着灵魂搏斗的世界,在他惨淡的花园,在凄风苦雨和时有灿烂的阳光下,去揭示城市的忧郁,使我对事物有清醒的、冷静的自觉和认识,去追求自然的精神和幸福。面对秋的博大和深遂,天空能给我怎样的启示呢?在《论语》中,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我们遗失了什么?又曾得到了什么?灵魂被岁月反复打磨,像一团白色的雾裹挟雨尘张扬着荒凉和冷漠、沉沦和向上。我随但丁进入了凄幽阴森的地狱、恬淡宁静的炼狱、灿烂辉煌的天堂,一个光怪陆离而又及其广阔的世界——心灵的强烈震撼让我领悟到了秋的宽容。
置身于茫茫宇宙,生命是何其的渺小和无奈,像荒原上独自开放的小花,顶着风雨的侵袭。在山谷的清幽处,在瀑布的激流边,在小桥的浪漫里,我们在寻求什么?我们一生都在寻找信仰,都在寻找禁锢自己心灵的图腾,直到生命的消失。深秋的某一天,我们驾车到天缘寺去寻求心灵的寄托,我们沿着绿树掩映下的石级而上,在接近山顶的地方,一座破破烂烂濒临倒塌的房屋,屋内三五尊菩萨,显得凄清和落寞,这就是佛么?这就是心灵的一方净土么?只有香烟缭绕和木鱼的叩击,才让人感觉尘世的遥远。其实,心灵的修为不在乎外在的表现,而在于心的无为。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不是对生命最好的拴释么?
生命是无法破译的,就像这季节的秋一样,迷惘而生动。你没有在秋雨的雾幕中荡漾过,就不知秋的含蓄和柔美。在劲风吹拂的秋雨中戴上斗笠,披着长衣,一个人在广阔的天地间行走,侧耳倾听山涧溪水的声音,静心感受大地的孤独,天、地、人一刹那合为一体,头顶的光明便徐徐飘升。尘世间的一切都显得虚无,只有内在的清静和一些史诗般的声音在流动,婉转,如梦境般飘渺。
我不止一次对人说过:你理解秋么?作为一个在城市游荡的乡村孤魂,山野的秋所赋予的气质涵盖了他生命的全部。从一种静谧到另一种静谧,从一种嘈杂到另一种嘈杂,心灵的幻象带来的不仅是生命的阵痛,同时还有对爱的呼唤。
生命的长河里有很多秋色,我不知遗失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本文已被编辑[梓尘]于2007-11-13 17:36:2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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