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友离开的时候，就向那雪山飞滚万丈！啊……亲爱的战友，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弹琴，听我歌唱……。”每当今日，我都要把这首歌曲放上十遍！随着曲调的高亢悲壮，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掉下那酸楚的哀泪。也许，这就是十年来我唯一可以做到的，也是我唯一怀念那离去战友的一种特殊方式……。为此，谨将此文献给那早早离去的战友，并向你的英魂致以崇高的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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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月9日的今天，天很冷很冷。早晨起来一场浓雾，罩住了那毗邻的高楼大厦，也覆盖了那公路。汽车在公路上慢慢爬行犹如老牛拉车，能见度太低，驾驶员开车特别地小心，即使把雾灯打开，也看不透十米的前方。公路两旁的黄角树在五、六米内都显得非常模糊……。

我和往常执行任务一样，一大早起来，就把自己的手枪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将枪插入腋下枪套，匆匆地吃完早餐就下楼。我知道，今天的任务很重要！

昨天我们的线人告诉我们说：“你们要抓的那两个人，今天一定会到这里来。”那口气很坚决。我不知道那线人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可靠？作为一名police，我们不敢放弃这样的重要线索。特别是我自己，身为派出所副所长，主要抓辖区的刑事侦破工作。而这几天，犯罪嫌疑人频频在辖区出现，专门跟踪从银行取款出来的财会人员，一见行人稀少，就凶恶地持刀扑向抢劫对象实施抢劫。手段之残忍，气焰之嚣张，别说群众对此事早已怨声载道。就是我们听了群众报案后，无不义愤填膺，深恶痛绝！

针对这一系列的抢劫案件，所里专门开了侦破工作会，落实了专案小组成员，并对具体侦破工作做了谨密的安排。我便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组长工作。

昨晚半夜，我接到专案组成员小王的电话：“头，我的线人今晚跟我说，那几个抢劫的崽儿，明天上午肯定要到xxx银行来，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立马连续打通了几个电话，把工作和任务以及明早在什么地点汇合的事情做了交代和布置。一晚上为此事，我都久久不能入睡，大脑中反复思考还有什么拉下的没有？还有什么遗忘的没有？这可是在对付一帮丧心病狂的犯罪嫌疑人呀！

走在路上，我都还没停止思考。直到专案组小王招呼我：“头，我们几个都到了，你看怎么办？”

我看见小组人员都到齐了。就安排两人一组，组与组保持一定距离，相互有个照应。并对同志们说道：“你们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提高警惕！罪犯手里有刀，不但要保护自己的身体，更要保障群众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

要说，这帮兄弟们都跟我几年了，破案抓人也见得多了。特别是临场处置情况，那谁都有几下子，挺机灵的！

可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才从警校来所实习的小张。小张个头一米七左右，身体结实，一张脸还没脱去小娃娃的幼稚。只是那双眼睛，虽然明亮可爱，但多少还夹杂着一分莽撞。如果不是小张本人强烈要求加入专案小组，我是绝不会同意他来冒这一份风险的！

所以，在安排完任务后，我就点名叫小张跟着我。一则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二来我多少可以照应一下他。毕竟，我在这行打滚一、二十年了，都成了老家伙了，怎么说都有点实战经验啊！……

雾，仍然没有散去。上班族匆匆忙忙从我们身边走过。道路上的汽车依然还是行驶缓慢。路边几个卖小面的餐馆门口，围了很多人在等候吃面。那一阵阵刚起锅的小面，在晨风中轻轻地飘过来一缕缕面香，让人谗的得直吞口水……。

上午9点十分左右，小王带着他的线人来到我面前。那线人矮小身材，到也十分精干，只是那三角眼里蕴藏着狡诈的眼神，令我有些反感。

“头，来了哟！来了两个崽儿……。”小王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道。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准备安排小王通知其他人的时候。突然，那个线人撞了我一下，将他的嘴朝身后努了努：“后面那两个……。”

我回头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个约一米七五的家伙，贼头鼠脑模样，身体很健壮，有一把好力气。此时，离我们站立的地方仅隔五米多远的距离，那两人正低头在交谈什么。也许是声音太低，我们这么近居然一点没听清什么。

我立即警惕起来。为印证到底是不是我们想抓的人？我小声地问那个线人：“是不是这两个人？你能肯定吗？”

“绝对是的！我那有胆子骗你们哟……”线人一脸认真。我没有更多犹豫，用眼神朝小王示意了一下，很快小王就绕到了那两人的后面。

接着，我拉了小张一把，就朝那两个人迎面走过去。

当我们零距离接近那两个嫌疑人的一刹那，小王象一只雄鹰一样，没等嫌疑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对结实的双手，一下就拼命从后面抱住了其中的一个嫌疑人往地上摔去。与此同时，我也上前狠狠地抓住另一个嫌疑人，并大声说道：“我们是警察！不要乱动……。”

也许，由于我岁数有点大了，凭我的那点力气，真还抓不住眼前那个身体壮如牛的家伙。我突然感到一股力气强大的手将我一掀，我差点没被撩倒地上。此时，只见小张象一只小老虎猛然向嫌疑人扑去……。

就在我立足未稳的瞬间，我和小张抓捕的那个嫌疑人也同样把小张掀开，并迅速地拔出一把铮亮的长刀，凶狠地朝小张胸部和腰部分别“刷，刷，刷”地捅去……。

血！顺着小张的左胸流出，是那样的殷红殷红……。

我陡然青胫暴涨，双眼充血，来不及细想就掏出手枪朝天上“砰、砰、砰”连放三枪！

枪响后，我顾不得追赶逃跑的嫌疑人，急忙上前抱住倒在血泊中的小张：“小张，小张你要挺住呀！挺住呀！！！”血流没停止，那鲜红的血从我手指逢里溢出。我忍不住的老泪也顺着我面庞流下，看着小张面色苍白不停抽搐，我突然嘶声歇底大喊：“救护车！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小张此时，没有象电影中那些塑造的英雄那样：“别管我，快……快……快追逃犯……”的那一番台词。只是那双明亮可爱的眼睛一直紧闭着，嘴上露出的不是微笑，只有痛苦！那痛苦绝对是在死亡线上的挣扎！

我抱住小张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越来越猛烈。我呆滞的双眸无助地投向路边行人，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我的同事抓捕另一个嫌疑人！天呀！这世风愈下，难道就没有一个正直的人站出来吗？

我的眼泪模糊了我双眼，我开始哭泣，那泪水的苦涩在我嘴边，我一点也没觉察出是什么滋味。我心中一阵茫然，一阵惆怅。我低泣地望着小张那没脱去孩子般面庞，随着那痛苦的抽搐，我的心宛如刀绞，那刀绞的疼痛挖去了我的肝脏，撕裂了我的那颗脆弱的心……。

小张在我的怀里，不再抽动，只是软绵绵地睡在我的怀抱中。脸上除了仍然留着痛苦外，就再没给我们留下什么，也再没睁开过那双明亮可爱的眼睛……。

……

……

然而，十年了！我也从没忘记过那双明亮可爱的眼睛，也没忘记过那早早就离我们而去的英魂！每当此时，我都要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小张啊，你的血没白流呀！我们最后还是把杀害你的那个坏人抓住了，你放心的去吧！安息吧！”说完这些，我都禁不住掉下那流了十年的相同泪水！也许，这就是我唯一可以告慰小张的语言；也许，这就是我为那一时的疏忽大意而发自内心的忏悔，那忏悔却如此的苍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