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临,逛完街后,月正圆时。
虚虚缈缈的水月珠纱华晕下,涌起的层层人潮喧闹着,碰击着娴静的月纱,撩起浩浩波澜,叩击着栏杆,扰得月儿心烦意乱。踩着被震淬的月光,我的步子竟然梦幻般闯进了西湖。
古屋,宁静而安详地卧着,就这样静静地卧了百年;参天的古木,沉静而衿持地立着,也这样默默地望着,望了百年。多少个朝代在它们的身边升起又幻灭;多少的英雄在它们眼前出生又死亡;多少轮明月在它们头顶圆时又逢缺。世欲的喧闹似乎没有惊扰他们百年的沉默,却重塑了我遥远的梦。
一个孤单的身影,一个浪迹的身影,一个飘零的身影,纵酒放歌,踩山踏水。他对月对酌,与月成三。他纵情地吟月、咏月、歌月、叹月——无不飘飞着浓浓的酒香,只有那醉人的香醇,才能让他放纵,让他忘情,让他超脱。“举杯邀明月”,邀天人共饮,那饮下的,仅仅是一杯水,又不仅仅是一杯水——一杯揉碎了月光、清风、花香、虫鸣,一杯掺杂了痛苦、失望、落魄、迷茫,一杯加注了豪言、壮志、博大、激荡的水,一杯沉淀了太多历史的思絮的水,翻腾着,滚人他灼热也孤冷的心,汇入历史的长河,才有了后代的我们,能在浩浩江水中舀起无数杯酒——或甘醇、或素淡。
我至今也未梦到,他缘何久久对月徘徊。我也不曾饮酒——因为他的酒香已把我醉倒。醉了,我的眼才模糊——我宁愿我醉,醉生醉死。醉梦中,只有我梦幻的仙境,仙境之中,没有金钱的麻木;没有权欲的膨胀;没有惴惴的心惊;没有世俗的束缚……我若梦醒时,才恍惚地看到那吟着“桃花潭水深千尺”的人向我走来,可他分明是一脸的惆怅。他愤恨、他无奈、他绿色的飘逸,他灰色的怅惆。他的影子在远离我,远离我。或许月色之针为他织下一个恒古的浪漫美梦,或许桂花酒把他永远留在广寒宫,或许水底的清月更让他乐而忘返。那里不一定是他的乐土,可他毕竟可以在那里释然。我的梦还没有醒——尽管我的眼睛已经睁开。
月光轻泻,若烟笼寒水,也似雾罩秋霜。月,清逸飘洒,我却不能遁着诗仙的酒香,醉倒在他的怀中。因为一个遥远的声音——不是在远古,把我拉出思网,推向尘世的路——我注定要走下去的历程——或许艰辛,或许欢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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