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站在雨中
就这样站在雨中,看着羽决然地离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停足。
月在心里念叨:“只要他回首,就说明他还爱我。”
但是,羽的伞渐渐地变小,在昏暗的路灯中,影子越拉越长。
月又想:“只要他停下脚步,他就对我有留恋。我一定要追上去,紧紧的拥抱他,用我的心温暖他,让他留下。”
想到这里,月抬起目光,羽去的方向已经渺无人影,雨中的沿江路上,偶尔有一两个没带雨具的行人匆匆地跑过,疾驶的车辆仿佛也在逃避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谁也没有看见月满面的泪水,谁也分辨不出月的脸上到底有几多的泪。
月任由雨水把自己浇个透彻,头发、衣衫紧贴着,丰满的身体曲线毕露,如果是在平时,月一定觉得害羞,此时,月只是紧咬着下唇,努力地克制内心的伤痛,不让自己在大街上哭出声来。
月明白,这一次,羽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跑回来安慰自己,再也没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为自己拭去泪水,再不会有那有力的手臂把自己拥如怀中。月有点不知所措,站在雨中好久,好久。
一辆急驰的出租停了下来,司机从打开车窗问:“美女,坐车吗?”
月茫然地看看,又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谢谢,我在等人。”
目送着出租车远去,月拖着脚步向家走去,说是家,不过是一间出租的小屋,小屋里曾经是月和羽共有的天地,记得那是月来雨城打工的第二年,在江边的啤酒屋当服务员的月上菜时失手,菜倒在了临近的一个小伙子身上,月惊慌地拿餐巾纸去擦拭,小伙子躲闪着说:“呵呵,不用,不用。”
月低着头低声下气的赔罪,小伙子安慰月:“没有关系,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嘛。”月抬起头,看到小伙子那张线条分明的脸,月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两周后,老板带着一个小伙子来,告诉月他们几个小工:店里新上了一个小工,还介绍说这是个大学生来勤工俭学的,只做晚上。月放下手中正在穿的烧烤肉串,仰头一看,眼都睁大了:“你是------”
“嘿嘿,”小伙子只是笑,还朝月使劲挤了挤眼。
小伙子跟着月学穿肉串,月知道了小伙子有一个飞翔的名字:羽。
那时,月未曾料到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每晚六点,羽准时来到烧烤点,每次都是满头大汗,每次来了都一刻不停的开始工作,羽勤快,善谈,知识广泛,一边服务,一边还和客人扯几句客人喜欢的话题,自从羽来以后,回头客明显增多,喜得老板看见羽就像看见救星,月底发工资,老板专门给羽一个人多发了一个红包,一个小工不高兴,老板说:“谁能留住客人,我就奖励谁,你不高兴,你把客人变成回头客呀,不如人家还不服气,这就是知识就是力量。”
“知识就是财富!”月接了一句嘴。
“对,对。”老板点头。
月也想挣红包,乡下的妈妈生病,家里正等用钱。每次,羽和客人聊,月总是树着耳朵听,回到出租屋在回忆一下,慢慢地月也可以和客人聊几句。月发现自己和客人聊出羽曾经的语言,羽的眼里流露出的是惊讶、继而是赞许,渐渐的羽的目光里有一种让月感到心跳的感觉。
两个人的心在忙碌的打工中走近。月听羽谈起羽的家乡川东农村,谈到那里的贫穷,谈起瘫痪在床的母亲,外出打工的父亲,谈起辍学在家的妹妹。羽告诉月出来上大学两年,羽没有回过一次家,没有让家里寄过一毛钱,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寄,尽管羽很想回家,可是,回家需要路费,找到的工作不能丢掉,每一次说着这些羽低下头,陷入深深的痛苦,而月已经听得泪痕满面。
月和羽相爱了,贫穷的家庭走出的两个年轻的心,在生活的挣扎中相互慰藉,两双因为打工而充满疲惫的眼在对望中看到了希望,他们贫苦的生活太需要温暖。
离乡背井的寂寞让月和羽来不及细细思量,相互的走进了彼此的生活。在新的一学期开始时,羽为了节约住校费,和月住在了一起,节省1200元,对于羽来说,简直是一笔财富,按每月300元的生活费计算,这是羽三个月的饭费,如果和月分担房租,也可以节约600元,何况,月的温柔,月的关心!
白天,羽去上课,月去上班,晚上,两人收工后,凌晨才回家,两年的日子就这样过去,周围的邻居已经把他们当成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生活清苦,但是,有爱的心总是甜蜜的,月和羽常常依偎着设想羽毕业以后,羽有了工作,日子也许就有变化,计划着需要添置的东西,设计着未来的婚礼。月对羽说:“不需要你大宴宾客,只要两家的亲戚做在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
羽承诺:“等我毕业工作,有了钱,我要给你买个铂金戒子,让它见证我们的爱。”
月感动的哭泣,想起母亲说的:“女人不需要自己的男人飞黄腾达,只要他一辈子心里有你。”月满足极了。
羽毕业了,成天奔走在各种各样的招聘会上,投简历、面试。一家又一家的单位,一个又一个的公司,等待,再应聘,再等待,仍然是石沉大海。
看着同学一个个工作有了着落,离开学校,羽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常常在黑夜里瞪着眼睛直到天明,到后来晚上也不去打工,黑灯瞎火的坐在屋里,想到四年的大学苦煎苦熬,到如今却是找不到一份工作,他不甘心,他感到愤怒,克制不住的想发脾气。
月一如既往的热爱她的服务员工作,仍然憧憬着。可是,月发现羽说话少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月更惶恐的是,一个人的薪水常常不到月底就手无分文,一天,月要羽去打工,羽“咚”的一拳炸在桌上,咆哮:“我一个大学生,就值几百块钱?”
争吵,打闹,羽的脾气越来越坏,月歇斯底里的哭声。邻居们只是摇头叹气:“年轻人啊!”
羽和月都感到:两人之间,离开,不舍;过下去,不行,痛苦如同腐蚀剂,把相互的依恋一点一点的消融;羽常常借口找工作,不愿回到出租屋,月刚开始还发疯的找,到处打电话,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了牵肠挂肚的感觉。羽几次提出分手,走了几步,听见月的哭声,转身又抱着月哭泣,然后留下。
毕业一年,羽接到广州同学的电话,同学对羽说帮羽在一个园艺设计公司找到一份工作,月薪三千,羽知道再也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了,他给月打电话,相约在河边的那棵老榕树下见。
榕树下,雅雨如珠帘,密密匝匝,昏黄的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很长。羽对月说:“我要离开这座城市,把我五年的苦难和爱情统统埋葬,月,我爱你,即使今后,我也爱你,但是,在这里我找不到工作,我一无所有,我有爱,但我养活不了爱。原谅我吧”
月没有像以前一样哭泣,出奇的平静,冷静得好似这秋季的冷雨,她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站在雨中,月想起羽说的那句话:“雨城,你让我沮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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