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道化自然，心同山水

诗　云：残山剩水看今朝，百鸟不鸣万物凋。

三五行人重指点，未知龙凤正九霄。

人说，山有仙则名，水有龙则灵。其实，无论有没有神仙、龙凤展现，山水都是活泼泼的真实生命。山水所滋养、存蓄的一切，包括沙石、风雨、微尘等等，都是鲜活不过的生命。人因其低能，决难从科技的角度窥视另外时空，故将无机物视为死物，实则大错特错。地球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生命体，地上的每座山、每条河亦然，每道山水的每座峰头、每条支流亦然，细至每棵草、每片瓦砾、每丝气息亦然。生命不只在尘世展现，其后都有神的形象与因素，神在另外的时空，神却在此时此地展现为俗世俗物。万物有灵，实则是说，万物都有高层时空的背景，万物都有神性、禀赋与使命，万物都是自成的一个庞大系统，万物都是诸神整体掌控下的一个部分。

山水及其万物，但凡示现于尘世者，无不为人而生，为人而存，为人而用，为人而灭。人是万物之灵，不指人比万物都高级，而指人比万物都幸运，可以经历更多的煎熬与历炼，可以唯一拥有返本归真、得道圆满的机会。尘世其他物什，无论多么庞大、多么灵性、多么久长，都不可能。因此，尘世万物的目的，一则给人营造一个生存的环境，一则给人提供求真悟道的种种脉络与启迪。至于其他，比如也是诸神诸佛庞大生命的最低一个层面，也给自己赢取选择和被选择的机会，同样玄妙至极，非人寻常所能探知。

山水并非永恒，即如同一宇宙时空的地球，也不只是这一茬的地球。山水表层的草木、禽兽、鱼虾等等，自是追随此一茬人类而存现。然而，此前却有史前地球、史前人类与史前文明，当然也有史前万物。它们存在，而后毁灭，而后重组，因此便将许多遗物与遗痕，携至这一茬地球及其山水。即是说，此一茬山水并不纯粹，夹杂有众多史前的文明碎片，如果谁个用来解读此一茬人类的历史，必定大谬不然。当然，即使如此，史前碎片亦有其功用，亦是诸神有意的安排，借以帮助当前人类打开思维、视界、经验与观念的局限，从而窥见天机，体悟大道。

所以，山水与人之间，最易契合。人一旦排除纷繁复杂的人际干扰，以及人所特有的名利情意的干扰，立能深入山水，融化山水，立能听见大自然的心跳，感知天籁的无限启蒙，甚至诸神诸佛的直接教化。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其情其意，都不必饱受尘世的熏染，而是纯净心态下的自然反应，不含人间烟火的任何杂质。融入自然，贴近山水，人就能体察名的虚无、欲的肮脏、势的渺小。更进一步，或能洞见真实得多的别样时空及其生命，原是多么浩荡，多么伟大，多么殊胜，多么久长，多么令人神往。

山水将人养育，给人洗涤，予人启示，人却执迷难悟，回头破坏山水，愈益严重而疯狂。人很难知道，修一道大坝拦腰截断江河，无异于腰斩一条长龙，它必死亡；唯因其庞大，所以才不是立即死亡，而须几十上百年。取走山体的矿藏，即似掏走一个生命的心脏，它绝无可能存活。虽然山水之死，并非就此终结，而是它的魂灵远去另一时空，不再支配这躯壳。失了神性的残山剩水，也就不再对人心存慈悲。它们衍化出种种灾祸，务必叫人付出百倍千倍代价。人必须明白，不得不失，不失不得，人与人之间如此，人与山水之间如此，人与神鬼之间亦是如此。人施恶暴于山水，倘不迷途知返，绝对不能善解。

今人之留恋山水，仅是为了欣赏而欣赏，为了消遣而消遣，为了利用而利用。全不知山水之存在，纵有娱人耳目、悦人身心的功用，也是为了代替神佛传递真语与大道，也是为了将人心的阴霾与铜臭清除。人不明山水的苦心，人就只能将仅存的所谓山水之情滥用，反过来再行加深加重自身的罪过。不过，无论山水如何变化，未来必定出现新山与新水。当然崭新山水的出现，是因为将有崭新的人。谁能做新人？绝非见利忘义、见义不为、助纣为虐、无敬无畏于神佛者。那些彻底的进化论者、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与技术至上者，如何可以谛听山水千古不绝的清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