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夜。无月。星辉清冷。花木扶疏，微掩小径。

小道尽头有一间阴气逼人的屋子。屋后不远处有高地，上有一座森森白骨堆成的塔。繁盛的树木与白塔互相辉映，更显得抑郁恐怖。

屋内石桌上摆着一具骸骨，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蛆虫。糜烂的碎肉被爬虫撕咬、吞噬。骸骨渐渐洁净起来。

严青将已喂饱的的蛆虫尽数装进一个大罐子里，然后将他们放在石桌下面。石桌上，骸骨边，摆放的是各种瓶罐，每一瓶都装着不同的毒液药粉。它们对保养和净化人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烛光闪烁。严青细心地挑选着所需要的物品。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白踏雪出现在严青身后。她年过四旬，却依然艳丽夺人。倨傲的脸上经风霜的洗礼，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绝对，绝对难掩她昔日的风采。

“白领主么？”严青将一瓶粉色的药末洒在新鲜的骸骨上，淡淡地问。

“是我。”白踏雪的语气也很平静。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白领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无色液体滴在各关节处，迅速渗透。

白踏雪微微昂头，道：“我想知道两个时辰前主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耐心地往骸骨上添加药液的严青手下动作不含糊，认穴那是又快又准。看着颜色慢慢发生变化的骨骼，严青满意地点了点头。药瓶被放回去。严青拿起一块白布，仔细擦了擦自己的手。

“白领主好闲情逸致啊。怎么突然关心起我这个身份卑微的收灵师了？”

白踏雪盯着他正在活动的右手，冷冷道：“我是在关心我整个苍天部的利益。”

“哦，是啊。我倒忘了。”严青开始在在屋子里走动，准备一些收灵用的东西。“傀儡塔里失踪了好几副上等灵骨，同时，苏杭等地惊现骇人异物，据悉，正是在下的手笔。主人怪罪下来，命我彻查此事。这不，收完这个灵我就要去苍天部走一趟了。灵骨是为苍天部弟子量身打造的绝佳武器。相信若有胆敢背叛主人的，一定在苍天部中。”

“苍天部对主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可苍天部财政亏空之事怎么说？”严青将一条白幡竖在石桌旁，停下了动作。一句话让白踏雪语塞。严青缓缓张开双手，眼底光芒汇聚成一点，“我要开始招魂了。”

话音刚落，白踏雪眼中精光一闪，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立刻严青的右手臂。衣袂带起的风将烛火惊得闪烁不定。

严青的手臂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强壮有力，皮肤还很光滑。白踏雪眯了一下眼睛，问道：“几日前你我曾有过一战，那时我折断了你的右臂。现在……谁帮你接好的？”

严青也不挣扎，只生死安静地听她说话。几日前，严青挑战苍天部领主白踏雪未成，还折断了一只手臂。按道理应该说很惨，但以严青微小的身份来说，能保住一条命却是足以令人骄傲的，虽然今日，她仍稳坐领主之位，而他，继续为苍天部弟子劳作。

“当然是主人。”

“刚即位的新主人？”

“刚即位的新主人。”

“好。”白踏雪放开了他，冷笑一声，道：“你对主人竭忠尽智不就是为了你那身陷傀儡塔的情人么？若我说我能将她带出来，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一件事情？”

严青慢慢闭上了眼睛。沉思一会儿，他开口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事情了。只要不背叛主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昏暗的烛光下看不请严青心中所想，但白踏雪还是似有所得地笑了笑。她的很美，也很得意。

二

严青想，不管如何，自己总是幸福的吧。毕竟，他曾伴在两位如花似玉的公主身边整整五年。这对姐妹，以贤淑貌美闻名天下。姐姐天资聪颖，温柔大方，善解人意，自是众人眼中焦点。但严青的目光，却追随着那位名叫天竺的活泼爱笑的小公主。某日，小公主偷偷地望侍卫头上戴了顶花环。严青知道，但没有阻拦。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面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她笑了很久，然后仰起纯真的脸看着严青头顶的花环，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我是如此喜欢你安静又光芒四射的样子。严青一怔。她却飞快地拿掉花环，笑着跑开了。百花争艳的御苑里，她的笑声使庄严肃穆的皇宫充满了勃勃生机。同时也在严青的心里洒下了辉意难遮的点点星光。

自己是喜欢她的吧。年轻的殿前侍卫这样对自己说。因为只要看到她娇小迷人的倩影，他冰凉的心里就会升起一阵阵暖意。那时的他想，若能永远这样在宫殿的大小角落里看她摘采鲜花，也算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然而，在那场惊天的阴谋中，他和她永远都无法回到过去的那个样子了。

宫廷政变的那天，姐姐天心的情郎在所有人的饭菜里下了毒。心思单纯的天竺以为那是一场快乐的喜宴，所以她吃了很多她爱吃的点心。片刻的祥和之后，邪恶的阴谋揭开了它的面纱，露出原本丑陋的样子。许多埋伏在一旁的黑衣人和禁军叛徒一齐举刀逼近了皇室成员。霎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当严青在某个落败的宫殿照片到两位公主时，天竺已经昏迷了很久。已被毒瞎了眼睛的天心抱着妹妹对渐渐逼近的敌人大声呼喊情郎的名字。所有的悲痛与恐惧在此刻袭击了这个高贵美丽的公主。她第一次那么绝望地哭泣，第一次那么疯狂地呼喊。更可怜的是妹妹。她在姐姐的怀抱里，几乎已经死去。

严青和两位公主的丫鬟月神带着主子们杀出重围，奔向武陵山。天心说，只有在武陵深山之中，天竺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严青望着脸上已露出死灰色的天竺，发誓一定要将她们送到目的地。历经途中千难万险，他们终于到了神韶天宫。为了救心爱的公主，严青毅然加入了这个传奇的门派，与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他想，只要真心地付出，一定会有回报的。

司医护之职的炎天部领主说，因为耽搁的时间太久，天竺公主注定香消玉陨。除非把她改造成傀儡塔里的灵，否则即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使之还魂。

所有人都沉默了。傀儡塔里镇守阵法的灵，一个四肢关节由爬满怨灵的丝线来操纵动作的傀儡。天竺，怎么能成为这副模样？

她应该是在天地之间自由奔跑的精灵，她应该是万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严青胡乱地想。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天心开口了。她的双眸黯淡无光，如同小时了欢乐的脸庞。她同意将妹妹送进傀儡塔，从此让她在暗无天日的白骨塔里毫无生息地活着。也腐烂着，连同她那颗作为姐姐的心。

天心放弃了治疗双眼的机会，在风波未平之时带着丫鬟回到了朝廷。她指着容貌已发生巨大改变的丫鬟对皇族的人说，这是我妹妹天竺公主。我们都没有死。同年年末，下嫁某位爱慕她已久的亲王。政局逐渐稳定。

严青抱着曾经的公主默默无语。冰冷的身体慢慢冻结着他的心。武陵群山之中有大鸟徘徊，嘶叫着，传诵那些生生不息的故事。它们投下的阴影时而遮住公主的眉眼。树下，草丛边，她的躯体再也没有散发过温润的色泽。就这样死去，任谁都不会甘心的吧？

严公子，把月神交给我。炎天部领主冷冷地吩咐。

严青的心轻轻一抖，他蠕动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哑声问道，她……真的能活吗？

问我做甚？你不是已入我炎天部了吗，好好学着，你会有办法弄活她的。领主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是吗？严青恍惚地叹气。他抱紧怀中冷却已久的身体，颤抖着双唇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

僵硬的唇没有一点温度。男子的厚唇有惊惧慌乱又沉稳的气息，然而，却是再也无法温热那两片嫣红。

公主。严青必将用尽所有时光陪伴你，保护你，直至声明的最后一刻。

那日的风很急，吹得树叶猎猎作响。风卷走了残叶，也带走了最后一颗破碎的心。

三

踏着和熙的阳光走到苍天部所在地，严青身上已落满了小黄花。他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着，不时碰到道旁盛放的娇艳。只轻轻一触，那开到极致的花二便落了。不经意地，已洒满了黑色的衣衫。

刚到领主专属的书房，严青就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

起先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接着就是白踏雪的语气凌人。两个女人不知因何事闹得不可开交。严青只得在外面慢慢地等她们吵完。

“你给我准备的这一切我都不希罕！什么钱，什么权你统统给自己留着吧！当年你为了苍天部领主这个位置把我总进青楼的时候，我们就已断绝母女之情了。我的未来，用不着你来管！”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所以你不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可你要明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今后可以不再受欺凌。而你竟然不认我这个娘亲，太让我失望了！”

“哼，我说过，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必为我操心。倒是好好考虑你自己吧。新主人即位，一定会收拾你勾结的那个百合神教。再加上你近日来的所做所为，你自己想办法怎么过这一关吧！”脚步声响起，有人正欲走出书房。

“站住！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

“对，我恨你。但想想你我血缘至亲，我再提醒你一件事：天宫里边，最严重最不可饶恕的罪名是什么——背叛。主人不会放过你。他一定会杀了你。到时候，别把我拉下水！”书房里冲出了一个红衣女子。迈出房门的刹那，隐忍的泪水冲刷而下。严青看着掩面泣去大她，瞬间觉得这个女子已用泪水洗净了自己的心灵。

那么，我的罪恶，该用什么来洗，又要到何时才能洗得净呢？

白踏雪在书房里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扬声道：“进来。”严青进了书房，白踏雪看也不看他，便说道：“她说得没错，是我低估了新主人的实力。看来，我要提前行动了。”

“我说过我不会背叛主人。”

“你不想见你的情人了吗？”白踏雪挑挑眉，冷声道，“你真忍心让她在傀儡塔活下去？那你可真这样资格说爱她。”

严青沉默了半晌，说：“白领主，你我都知道傀儡塔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以你我二任何的实力，不能保证从那里全身而退。”

白踏雪的眼神滑向窗外，语气倨傲：“我们的新主人今年才二十岁，他却成功地通过了傀儡塔的挑战。我不信比他多二十年修为的我再加上天宫里一个一等高手会过不了塔里的前两关。况且，我们不比触动塔里的各种机关诡阵。因为我的目的，只是那八副灵骨。你只要助我带走它们，我就帮你救出你的情人，并助她摆脱傀儡虫的控制，还她心智，给她重生。”

严青淡淡地笑了。多么美好的一个梦啊，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眼前渐渐浮现她的模样，竟然清晰得毫发毕现。某日，小公主偷偷地望侍卫头上戴了顶花环。严青知道，但没有阻拦。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面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她笑了很久，然后仰起纯真的脸看着严青头顶的花环，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我是如此喜欢你安静又光芒四射的样子。严青一怔。她却飞快地拿掉花环，笑着跑开了。

留住这个梦吧，至少，它能让你重新有了对生命的期待。

“与她踏遍青山绿水不正是你多年来的心愿么？现在，只要你伸出手，就能实现它。”

白踏雪眼神迷离，极具诱惑。她看着严青，很有把握地看着严青，直到这个男子缓缓地点头。“好吧。”严青说。

四

烟雾迷蒙。塔里的光线很暗，人走在里边必须仔细分辨四周的障碍物才能顺利行走。塔又特别大，第二层有广阔的空间。塔由白骨堆成，黑暗里，各种骨骼泛着森冷的光。

“哈哈。没想到这么顺利便过了第一关。”白踏雪用一根粗绳绑着四副金色的骸骨上了第二层。她身后，是满身血污还在喘息的严青。

第一层是六只罕见的凶兽把关。白踏雪忙着找金色灵骨，将危险抛给了严青。严青用尽身上的毒才放倒了四只。剩下的两只被目的达成一半的白踏雪杀死。

白踏雪压抑着内心的欢喜，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她运起功力，将视力提升，透过迷雾，她看到了第五具灵骨。

它被钉在墙上，骷髅里的两个眼窟窿正诡异地对着白踏雪。它是一副金色的灵骨，色泽似乎比第一层的四副还要亮。在金光熠熠中，它仿佛是活的。

塔内迷雾突然消失。与此同时出现了五六个人。女人。全身赤luo的女人。她们或立或卧或仰或坐，极尽各种挑逗姿势。虽然神色木讷目光呆滞，但还是族以让男人血脉喷张。

闯关者眼前又出现五六个一丝不挂的女人。精英透亮的胴体无声地诉说着寂寞与风情。她们张开双臂，以飞翔的姿势向严青和白踏雪。他们的脸上有妩媚妖娆的的笑意。

“仔细点。你的情人就在她们中间。”白踏雪沉声道。

严青感到一阵惶恐，身体却不住地颤抖。他努力地使心智清醒，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强大的压制意念从头脑直冲到身体各部位。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起来。

所有撩人心神的luo体女子缓缓地动作着。她们用自己的身体去靠近严青。纤纤玉手交错在眼前，十几个女人围住了严青。

然而，她们却是没有呼吸的。

白踏雪穿过了春意浓浓的裸女阵，径自来到那副金色的灵骨旁。它在墙上，望着她，仿佛一个等待了千年的灵魂。

白踏雪抑制着心中的狂喜。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它的指骨。忽然，只听“靶”地一声，白踏雪手中的粗绳一松。她猛然回头，只见绑在一起的四副灵骨都不见了。

她惊骇地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僵硬的东西制住了。她使劲抽动手脚，然而，很难做大幅度的动作。

是那四副灵骨抓住了她的四肢。骷髅们用令人惊悚的表情看她。金色的光越发亮丽。

白踏雪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的严青。他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几根极细的丝线。

那丝线从骨墙中穿透而出，似乎是用来操纵某个傀儡的。但现在它们断了，那个傀儡也不知所踪。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luo体的女人。

白踏雪运起内力，却发现周身功力迅速四散开来。不多会儿，丹田之处已是空荡荡的。怎么会这样？白踏雪愤然抬头，盯着严青道：“你读我做了什么？！”

五

严青的声音非常平静，一如他以往的样子。

他说：“十多年前你为了争夺苍天部领主之位，竟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青楼，与别人进行交易。于此，你不配做一个母亲。苍天部财政有一大笔亏空，是你私自挪出银两给了百合神教。于此，你不配做一个领主。苏杭等地出现灵骨盗宝事件，是你一手策划。于此，你不配做一个领弟子。来傀儡塔盗取八副灵骨是为了完成百合神教所托吧？新主人即位，必定会收拾天宫心腹大患百合神教。你为了阻止主人培育八部众阵的灵兽，所以前来将灵骨偷出神韶天宫。这样，百合神教便不用惧怕八部众阵了。而你也正好利用金色灵骨获得更多的宝物。白领主，你大错早已铸成。知识严青不明白，百合神教到底对你和令爱女挪了什么，让你不惜背负天宫最大的罪名？是教主之位，还是别的什么让人心动的东西？但据我所知，百合神教可不会那么讲信用。”

白踏雪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尽是不甘落败的气愤。“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看来，主人找你来调查这件事还真没找错人。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而让我找到了四副灵骨？”

“有两个原因。第一，你我曾有过一战。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要找一个机会在你身上下毒。而刚才在第一层，我已经完成了。让你把四副灵骨带到第二层是主人的意思，我不敢拂逆他。第二，主人教了我通过第二层的方法。所以，在第二关，我绝对有把握杀掉你。”

白踏雪咬紧牙关，狠狠道：“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主人。果然英雄出少年，我……终究败了啊。”她忽然牵动了一下嘴角，笑得凄惨。“他会放过我女儿吗？”她问。因为自己到底还是欠了她的。若此事再连累她，白踏雪不知自己有何面目下地府。

“会。”严青叹了口气。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死后将被制成第八副灵骨。因为傀儡塔里，只有七副。整个神韶天宫，也只有七副。

“那……好。严青，你的情人呢？”白踏雪忽然问道，“她还在这里吗？主人会放她出塔么？”

严青淡淡道：“她……已经不在这儿了。白领主，多谢你对的关心。严青和她以后的事，就不用领主操心了。一路走好。”他轻轻扯动一根丝线，只听“嚓”的一声，森森金爪刺出，贯入白踏雪体内。

鲜血一滴滴滴在地上，宛如盛开的彼岸花。

放开手中的丝线，严青闭上了眼睛。

六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彩云林。竹叶被若有若无的风拂动。

他一身青衣，做在椅子上。旁边放了个小几。几上有茶。他的手中握着个金色的铃铛。修长的手指慢慢抚摸着它。

七彩光晕围绕在他周围。空气氤氲多姿，偎在他青色的衣衫上。他的袖子散发着温柔的色泽。仿佛世间光辉，都为他而生。

严青恭敬地垂手站在他身后。

“白踏雪确实有能力救活她。倘若那日你应了白踏雪，此时已与你爱的人去了某个山环水饶的地方了。脱离神韶天宫不是你一直的心愿吗，为什么，又决定继续为我效命？”

“因为您在这儿。”严青欠了欠身子。

“好。苍天部的严领主，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已经做到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抖，九宫琅环铃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仿佛一曲温柔的情歌。一个黑衣女子应声而出。

面容秀美的她走到主人身边，谦卑地跪下。

虽然动作僵硬，双目无神，但她还是她。她还是那个公主。严青望着她，屏息静气。

天竺，她……还活着。

“我把月神许配给你吧，严领主。这样，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主人的声音很温和。

“啊……不用不用。她……留在您身边就很好……很好。”

金色的光照在月神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女子的脸色平淡如水，像最初幸福的样子。

她还活着，那她就放心了吧。严青深呼一口气，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

是的。严青也是平凡人。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个纯洁温婉如九天仙子的公主，天心。而对眼前这个人的呵护，只是接近与爱她的另一种方式吧。

主人指尖微动，叶落无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