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那会，我是班级里的最优生，她坐在我的身后，成绩却不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和她聊天，习惯和她一起共用一副耳塞听音乐，最喜欢的歌是刘德华的《笨小孩》，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们都会轻轻的哼唱。

她身上总有若即若离的甜香，她说，那是月亮香水的味道。我爱借用她的手帕，因为那上面也洒上了月亮香水。

由于我成绩好，特别受老师和同学的注意，于是风言风语渐渐传开，老师也总找我谈话，早恋会毁了我。我不置可否。课间的时候仍然侧过身去，从她耳朵上拿下一个耳塞，塞进自己的耳朵，笨小孩的声音依然如故，香气也如故。

每次英文课上考单词，我都会给她传纸条，她欣然接受，小抄打的不亦乐乎。老师在前面摇头，我装做看不见。有一次她同桌当着她面笑着对我说，以后别再给她传纸条了，她每次考试都不交卷子，你给她抄也没用。她却坚决的说，不行，我就要纸条，你以后还要给我传。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她要的不是成绩，或许是得到我帮助的感觉，虽然这帮助不对头。

日子就在笨小孩的旋律和月亮香水的味道中流淌着。

暑假到了，考完了最后一科，我们扔掉了书本，十几人跨上自行车，按照计划去江边玩。20多公里路途，在我们的车轮下欢快的转过。我带着她，她安静的坐在我的后座上，戴着耳塞，不怎么说话。我笑着说不公平，我这么累却连歌也听不着，她说耳塞长度不够，要不我给你唱吧。于是笨小孩的旋律和月亮香水的味道一样，自她身体蔓延出来，一路上包围着我。

可能是我太陶醉了，前车轮不小心撞到了同学的后车轮，于是我带着她一齐栽倒在路上，我吓坏了，立马爬起来扶她，拉到她手的刹那她脸红了，忙说没什么事情，别着急。月亮香水的味道却浓烈的溢了出来，我猛的一摸牛仔裤口袋，湿了大片，月亮香水瓶摔碎了。我忙捏出碎片扔到地上。她一直没说什么，红着脸看着脸红的我。

回去的路上，走了好久之后，她问，你也用月亮香水？我说，我虽然不用香水，但我喜欢那个香气，当我扭开香水瓶去嗅的时候，能够真实的想到某个人。

过了一会，她偷偷的将手臂环上了我的腰。

到家的时候，我整晚都睡不着，满脑子全是她的影子和月亮香水的味道，我不懂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真的是老师口中的早恋吗？真的会毁了我吗？

可是我的成绩并没有退步，我仍然是班级里的最优生，我们仍然在课间共用一副耳塞听歌，她仍然用月亮香水，我仍然在考单词时给她传纸条，她仍然不交卷子。

日子就这样流到了初三，我们要分班了。班级里的前五名不用分班，我留了下来。她分走了。初三的学习紧张起来，要升重点高中的压力，使我不敢有旁的心思，我渐渐淡忘了课间的《笨小孩》，月亮香水的瓶子也进了抽屉的最里层。我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即使碰面，我也匆匆而过，只留下简单的一句hi。一个月后，她托人给我带来了一张纸条，里面只有几行字：

你现在偶尔会想起《笨小孩》吗？

会想起写满单词的纸条吗？

会想起月亮香水吗？

会想起用月亮香水的人吗？

我没有回信。只是将纸条塞到抽屉里，压在了月亮香水瓶的下面。

两周后，她辍学了。我大吃一惊，放学后忙去找她，可是她不在家，我在路口等到她晚上10点多，也没见她踪影。等我有时间再去她家找她的时候，被告知，她已经和姐姐外出打工了。

……

一年后，我不负重望，终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升入了重点高中。

去新学校报到的前一天晚上，我从抽屉里翻出月亮香水，扭开，一股若即若离的甜香散发出来，渐渐的，我听到自己在哭泣。

那纸条摊在桌子上，字迹依然清晰：

你现在偶尔会想起《笨小孩》吗？

会想起写满单词的纸条吗？

会想起月亮香水吗？

会想起用月亮香水的人吗？

我想回答是的，但是你在哪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