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去看了新房,每到一个房间,你最喜欢的地方永远是窗、透过窗眺望,仿佛从一个世界穿越另一个世界。那种身心的旷达,妙不可言。
小时候,西北的冬天很冷。妈妈上班去了,就把你关在家里,淘气的你喜欢搬来小板凳,踮起脚尖站在小板凳上靠近窗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小脸顿时模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你用小手在上面涂鸦,几条歪歪扭扭的线,几个不规则的图形。好了,你的大作完成了,用手抹去,透过最干净的地方,你可以看见行人下意识的缩成一团,哈气暖手;可以欣赏到树叶在凉风伴奏下翩翩起舞;也可以见识到老爷爷老奶奶吵嘴的架势……太阳出来了,你喜欢打开窗向两边展开,仿佛一本硬面的童话书翻开着。沐浴着暖暖的阳光,看外面的故事。那时的窗就是你看世界的地方。
中学了,你回到了古城扬州。住进了一座旧楼,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一张很大的书桌,干净整洁。书桌,书柜,小床占据了房间。你把窗开在了书桌下,用一元钱买来了吊兰,把她养在玻璃瓶里,它竟发芽了。窗有白色的窗帘,风从外面吹进来,象仙女的水袖。你每天坐在窗下看书学习,编织着自己的理想。你最喜欢擦窗子,一手扳着窗棂、一手拿着抹布,口袋里还揣着干抹布,小心翼翼站在窗台上,妈妈看见了总是喊“小心点”你头也不敢扭的答“没事”……邻居家的阿姨看见了总是回家去说自家的女儿‘懒’。可她们不知道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擦窗子,窗子擦明亮了,心情也随之好转了。
工作了,你进了图书馆。那是二层的大楼,有很大的窗子,透过窗子有个比较旧的院落。午后三点时,总有几个白发老人坐在树下,摇着蒲扇,悠闲地咬着耳朵。苍松如黛,树冠如盖、班驳的石墩、断头的石龟,碎石的小径流淌着凋敝也弥漫着宁静、闲适。窗外定格的这一方风景,常常把你带入悠远的遐思。这也成了工作之余心灵休憩的港湾。浮躁、喧嚣因之而退,宁静安详悠然而生,你常常不由自主地走进这风景里。有点荒芜、有点促狭,钢精水泥垒砌的大楼庄严地威压着、鄙视着。那班驳的石墩、断头的石龟,碎石的小径早已透露出尴尬和窘迫。
其实房风景已很难找到了,只能透过窗子看那弥留在白发老人脸上沧桑褶皱里篆刻着的岁月苍茫、人世变迁。或许他们正醉意于儿孙满堂的快慰,满足于现代生活的便利。你在工作之余总是喜欢透过窗子窥视他们的世界,仿佛也是你老了生活的缩影。那些老人很客气,每次经过都和你热情的打招呼,他们知道你就在上面那敞开的大窗子里工作。
后来有一天你生病了,窗对于缺乏免疫力的你来说,无疑就是安全的避风港。在病床上那段日子,你只能透过那扇小小的窗用心看外面的世界。看远处漫天星星点点的风筝;看那排齐腰高的冬青,一片片新叶鲜嫩碧绿,争先恐后的往上冒;看来来往往人脸上的表情
看的比谁都仔细。透过窗,情不自禁地拷问自己的灵魂,想那些沉甸甸的命题,诸如,生命,死亡……想的比谁都深刻。
在后来,你住进了新楼,新楼对着运河大堤。特意做了一扇很大的窗,你习惯透过窗看远处的树、绚烂的霞和守堤的塔……你更喜欢夜晚临窗而坐,无论是有月还是无月,无论窗外下着冷雨、降着严霜还是雪花飘飞,心也随之飘飞、惆怅……窗在万籁俱寂的夜,似心和宇宙之间一道透明的屏障。你就坐在窗下看书,写字。书写着自己的心情,此时窗就成了你细腻心灵的框,接着一场关于生命的文字应运而生,心灵便有了框中画。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会冒出破窗而出“欲乘风归去的”冲动。
所有的风景在窗外,人生的况味在窗内,窗是心的眼,你望着他,他也望着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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