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一个读者的小说平复

发表于-2007年11月09日 中午2:19评论-4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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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让女儿放心。 

2· 不习惯也得忍。

3· 态度好可不让钱啊!

4· 小张的妹妹。

5· 老汪和英。

6· 作业完成了。

1· 让女儿儿放心。

整日在家不出门的生活平淡无奇而又安定。就象一道清淡的菜百吃不厌。我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直到永远。可这仅是希望。命运之路好象早就铺就了似的,你只有沿着走下去。这次琴病了要动手术,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最经不起事的我无可奈何,只有认命。是啊!人只有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认命的。我默默地用“命”来安慰自己(我在看到琴在病床上痛苦的时候,也拿“命”来减轻我无法帮她的痛苦)。

现在我们已出院两个多月了,医院里的那些事仍常常想起。生病住院的人都不容易,我想这也是命运之神给他们的安排吧。

园园叫我写小说,我实在想不出写什么,虽然我知道女儿只是让我活动活动脑筋,有点事干。

最近电视上常播老年性痴呆的事,我也有点担心不动脑子会痴呆的。那就把在医院里看到的事写下来吧。虽然是白开水一杯,可总算是我给女儿交的一份作业(我那里会写什么小说),这样她回来看了也许能放心。下面就是写给女儿的小说。

2·不习惯也得忍。

还是凌晨四点,小张就起来了,并立刻开了灯。整个病房顿时灯火通明。琴习惯地把一块毛巾搭在眼上,又把头往被窝里缩了缩,接着常常的出了一口气。自打小张和他老婆住进这几天来,情况一直是这样。

小张是成附近的农民,家离城十来里路,平时除务农外还兼做点小生意。在家时他每天早晨都要早起,把自己发好的海带,海蜇装好包,然后到离家不远的菜地里割点韭菜,拔点小白菜,捆成1—2斤的小捆,放在三轮车上,登到八里路外的集市上,这时刚好六点左右,正是时候。

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每天晚上八点刚过,眼皮就挣不开了。坐在病床边上的小方凳上磕头打盹。这是病床上他老婆小胡早已鼾声大作。

紧挨着的病床正空着,可小张不敢到床上睡,因为九点钟护士还要来给病人试一次体温。按规定,陪人是不能随便睡空床的,除非你花钱把床租下来(价钱和病床一样)。小张舍不得花钱,只好受点罪。所以就是再困也要挨到九点以后。护士刚把体温表收走,小张立刻就把屋里的灯关掉,一头扎在床上。病房里顿时雷声大作。于是,他两口子便开始了每天晚上的打雷比赛。

据小张说,小胡比他还厉害,有一天居然把他也乱醒了。

这可苦了琴和我。小张他们刚来时,我们已来了一星期了。琴的手术刚做了三天,身体还是比较虚弱的,可每天他两口子如雷的鼾声让她睡不着,心里烦的很,一向耐性较强的她也忍不住数落起小张来。为了不至于太过分,她把我也算在了小张他们一伙:“你们仨每天晚上比赛打雷,你第一,他第二,她第三、简直叫人没法睡。”接连说了几次,我真怕小张不高兴,可他每次都是笑眯眯的说:“你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当然谁不着,你看我,白天从来不睡,晚上没有睡不着的。”“都和你一样,还有失眠的、。”小张听了仍旧笑眯眯的,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只变成了一条缝,配上他那对八字眉,让人怎么也气不起来。每当这时,躺在床上的小胡也同样是笑眯眯的不做声。后来小胡说,在家里从来都是八点钟就睡觉,早晨四点就得起床,晚了就耽误赶集了。

记得小张他们刚来的那天下午,一进门鞋都没脱,小张就把白白的被子往身上一盖,只露出那一头乱蓬蓬的长发,一会儿就睡着了。做为病人的小胡却愣愣的坐在床边的小方凳上。一会儿,护士进来了,“嗨!嗨!怎么回事?你俩到底谁是病人?”小胡见状,赶忙起来摇小张:“快起来,快起来·”一边摇着,一边看着屋里的其他人。“这里是妇产科,不接待男人,快起来!”说着护士就把盖在小张身上的被子掀了起来 。小张却不慌,慢吞吞地用胳膊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揉着眼睛,“真困急了,”“困急了也不能睡病床,这才是你的地方,”护士指着凳子半开玩笑半训斥地说。

3·态度好可不让钱啊!

第一医院医生护士的态度都挺好,很少有训斥病人的时候。这点是小张最满意的地方。“还是大医院啊!医术高态度还好,特别是护士,就是和县医院的不一样,一搭眼就知道素质不低。虽说这里收费高点,可多花点钱买个笑脸心里舒坦。县医院那些人本事不怎么样,都还觉得多了不起,见了病人板着个脸,就和少了他钱似的。”“哼!态度好可不让钱啊!”正在病房打扫卫生的临时工老刘不以为然的说。“嫂子,可别这么说,不比你不知道,去年四月份我让摩托车碰了腿,到了县医院,一开始态度还行,医生护士把我扶到手术床上缝伤口。拿回我膝盖上一共缝了八针。医生说伤得不清,得住院。可我一是舍不得钱,再就是怕耽误了干活,于是就表示不想住院,医生的脸马上就长了。不住院就下来吧,说着一把就把我拽了下来,多待一会也不行。”就是这个样还花了三百多。”

我觉得他俩说得各有道理,这里的服务态度好,医术确实也高点,收费可也够高的。刚住院的第一天,我预交了两千块钱,到手术的前一天共四天的时间,期间总共就开了几盒药,做了一次简单的治疗,没想到第五天早晨就来了催款单,这时已欠了医院二百多。我又赶紧交上了两千。更没想到的是第六天(手术后的第二天)早晨又来了单子,这时又欠了四百多。我稍微耽误了半个小时护士就来催了,说要赶紧交钱,还等着拿药呢。

我来的时候随身带了六千,除了已交了四千,加上这几天其它的花费已剩了不到九百,我只好赶紧到附近的银行又取了两千交上。截至目前一星期的功夫已交给医院六千,要是要是医院再要,存折上的钱恐怕也不够了。我禁不住心里有些发毛。但愿别来催款单了。我实在想不出短短几天的功夫竟花了这么多钱?我把医院干的事算了又算,每件事觉得都多算了不少,还是觉得六千块钱没处安排。我看着护士的脸上含着微笑,看到医生也是笑容可掬,真是觉得受了愚弄。他们彬彬有礼地从我口袋里随意掏钱,而我还要陪着笑脸。我不敢得罪他们,琴的命运掌握在他们手里,我觉得正被他们绑在菜板上往下割肉 ,血流出来了,可我不敢喊疼,我还要竭力提着笑肌,以维持笑的模样。我曾对琴说:“这次如查出是难治的病,先有的钱用完了,咱就把房子卖了,(实际上那房子也顶多值几万块钱,维持不了多久)。实在没钱了咱只好投降。一是向病投降,再就是向命运投降。这年头,许多老百姓就是这样做的。有一句歌词不就是这样说得吗:“别后悔,只要我们曾经努力过。”我记得不一定准,反正大体意思是这样。

4·小张的妹妹。

小张的妹妹看上去真不像他的妹妹,小张的个子顶多也就是一米六,可她足有一米七。小张顶多一百二十斤,可她于百五十斤也不止,小张的脸瘦瘦的,黄黄的,可她则是胖胖的,红红的下,小张是一双小眯缝眼外加一对稀 稀的八字眉,可小张妮则是浓眉大眼,透着浑身的灵气,小张是一副邋遢样,可他妹妹则是典型的城市时髦女性。刚开始我真没想到小张还有这么一个妹妹,我问小张:“刚才来的那个女的是谁?”,“噢,是我妹妹。”我觉得不大可能,但也不好再问。实际上,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小胡的妹妹,她俩的长相,胖瘦还差不多,后来听小胡说,小张妮就在这城里开出租车,从家里出来五六年了。

小张妮天天晚上九点过来。她白天开车,晚饭后要等儿子写完作业才能过来。每次来都带些吃的,还带来了酒精炉,锅碗等(医院里不允许用电锅)。小张他们看上去真是有点愚,来医院竟只带了个茶杯和快餐杯。“真不知道你俩在家里是怎么过的!快去洗洗你的头,脏兮兮的叫人看不起。”小张妮一面向外掏那来的东西,一面训斥着哥哥,还不时向我们这边瞟上几眼。“好,等一会儿就洗”“不行,现在就去!”小张只好无奈的拿起盆走了。

人们都用“亲兄弟”比喻亲情,看我觉得姐妹比亲兄弟还要亲些。男人娶了媳妇变化是最大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有百分只八十,这是真理,甭管你信不信,姐妹们即便是结婚仍觉得挺亲的也有百分之八十。兄妹的比例就是少点起码也比兄弟的比例大。这是我的观点。当然,我不是凭空乱说,这是有根据的,没成家之前兄弟们的关系再好 ,结了婚,来了媳妇就不好说了,一是利益相关,即便是之间的利益不大,关系也是很脆弱的,就是好也是面上的事。再就是到了关键时刻,如父母,家里的其他人或是病了,或是用钱,用人照顾,或是谁家的小孩上学叫不起学费了,等等,牵扯到钱,用人的问题,兄弟们就差一些。看着小张的妹妹为了自己的哥哥,心甘情愿地伺候嫂子,,洗衣服,喂饭。不惜熬夜,做了鸡汤送了来,那幅真情凝结到了一行一动上。

琴的妹妹何尝不是这样,大妹妹舍了自己的生意,黑白的在医院陪着,伺候她姐姐比小张的妹妹还上心,洗衣喂饭,洗脸洗手,还不时的给她梳头,数着姐姐头上的白发,那亲情的表露上谁看了都会感动,掺上一点假都作不出来。小妹妹虽然上班挺忙,可打我们来后,安排住院,找大夫,怕我们多花钱,打点医生护士都是她,虽然离医院有十来里路,也是每天骑着摩托车往医院跑,做好了饭菜送过来。我们吃的比家里还好。每天晚上都是陪到十点多才走。这就是姐妹。兄弟之间由于媳妇的原因,绝对做不到这样,帮点忙情分大了。我决不是那个别去否定一般,也决不是那个别去肯定一般,因为这是真理,

我羡慕小张有妹妹,同时也敬佩他的妹妹,我也羡慕琴,也敬佩他的妹妹我渴望兄弟媳妇嫂子们也这样该多好啊!

小张今年三十七八岁,可他管我叫哥 ,管琴叫嫂子。我大他十七八岁,管他父亲也就是叫哥,这小子真不谦虚。可小张妮管我叫叔,管琴叫姨,我觉得这孩子挺懂事的。

今天是星期天,小张回家那钱去了,顺便看看上初中的儿子。他妹妹就在医院,陪嫂子。

护士给小胡打上针后她一会儿就睡着了。小张妮走到琴的床前问;“姨,这两天轻快点了吧。”“是好点了,翻身疼的轻了,这都四天了,那边屋里的那个和我一天做的手术,人家不用扶走得挺好得。”“人家才三十,你比人家大二十多岁,能这样就挺不错了”,“就是啊!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打生完孩子就贫血,到现在二十多年了,手术前输了血才做的。这么两天能这样也就不错了。”坐在琴旁边的二妹妹笑着说。“唉!输血也是没办法,那天你刚出去,大夫就把他叫道办公室去了,说是手术前家属要签字,按手印。特别是输血的那个协议,病人也要签字,按手印。协议上说是自愿输血,输上乙肝,梅毒,艾滋病与医院无关,我拿着协议犹豫了好一阵子唉!真是没办法,就是因为怕输血输上病我才拖了好几年,不输吧,人家不愿意,你又不在这里,俺俩又不懂,你怎么也是二十多年的护士了,总比我们懂得多点吧,可就是没在跟前。人家大夫还等着要,硬着头皮签字的滋味真不好受。当时我的眼泪都下来了·”琴为输血的事还是不放心。“行了,别说了,放心,没事,”二妹妹忙安慰着。“唉!看电视看怕了。上面可有的是输上病的。”“姨别怕,电视上说得事是全国找得,多少万里也出不了一个,咱没那么倒。”小张妮笑着说。琴无奈的笑着说:“是啊!没办法的事,不说了。”她扬起脸看着天花板话题一转说:“你这当妹妹的真不孬,整天跑前跑后的,刚来时我还以为你是小胡的妹妹,照顾的那么周到,原来你是她小姑子,能这样,真不多见。”“为了俺哥呗,再说俺嫂子也不孬。”小张妮低下头轻声说。接着又抬起头,看了看睡在旁边床上的嫂子,把凳子往前拉了拉,压低声音说:“我和这哥不是一个父亲,在张家我们兄妹四人,这个哥是老二,上面还有个大哥,我还有个妹妹,是俺娘嫁到张家后生的。我来的时候都十岁了。上小学二年级。我三岁那年亲爹死的。是小煤窑上出的事。俺娘带着我熬了正七年才 往前迈出这一步。继父比俺娘大十几岁。这不,这个爹又死了两年了。”“你娘还真是个苦命人啊!”琴感慨地说。“是啊!别人也都这么说。”小张妮轻轻摸着被子低声说。接着,她又慢慢地抬起头,长长的睫毛缓缓地翻上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亮,络带忧郁地笑了笑说:“虽说爹死了,我这俩哥待俺娘们无论怎么说都是不错的,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不像别的人家,老头一死,老妈子就叫人撵出去了。自从来到了张家,俺这两个哥哥待我和亲妹妹一样。上学的时候,所有的学习用品都是他俩买。有时候还给我个三块两块的。在农村,挣点钱不容易,能这样待我已经是很不错了。我和娘自己过时觉得很孤单,在张家觉得很舒心,也觉得有依靠。前年我买车,二哥给了我一万五,当时拿着钱,我的眼泪都下来了,人家和咱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就是亲生的还能怎么样呢?人心都是肉长得,如今,人家有事,咱不出点力,心里能过的去吗?”“肯定你娘们对人家也不孬 。”琴忙说。“是啊,两好搁一好呗。”小张妹妹默默地说。

夕阳的光芒已从病房离去,屋子里渐渐暗下来。一连睡了三个小时的小胡也醒了。只有挨着我床的老张的女儿还睡着。小张的妹妹重新坐到嫂子床边。

一会儿,电话响了,是小张打来的。说是今晚不会来了,因为他儿子开学一个月了,学费还没交上。这星期回校必须交上。这样看病的钱就不够了。只有明天上午去表哥家借点才行。他给妹妹说,明天中午饭前一定回来。小张妮只好赶紧打电话告诉已放学在家的女儿,并告诉二十多里路外正在值班的丈夫请假回来。

一会儿,门开了,是老汪回来了。

5·老汪和英。

手提苹果和一个纸盒的老汪对我们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英的床前,看见英还没醒,就轻轻地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没想到把茶杯弄倒了。响声把英乱醒了。“爸—”,英一面揉着眼睛一面甜甜地喊着老汪,“英,看我给你买的啥?”还没等英起来,老汪已把纸盒放在英的眼前,打开盒盖,斜着方向让英看里边的东西。英笑了。一起身要坐起来,却是“哎哟”一声又倒了下去。老汪赶紧放下盒子说:“慢点,看把你高兴的。”说着从纸盒里拿出一双米黄色的尖头皮鞋,放在早已伸长胳膊的英的手上。“就是这个颜色,看看穿着合适不”。“别动·”老汪说着掀起被子露出英的脚给她穿上。“我下来看看挤脚不?”“行了,行了,这样穿着合适就没问题。”“不,我得下来踩踩,看看行不行。”英撒娇地说。没办法,老汪只好把扶着英下了床。

“我长高了吧?”喜形于色的英扶着爸爸的肩膀想把腰直起来,可随着轻轻地一声“哎哟!”又弯了下来。“小心点,拆了线再和我比高。”老汪轻轻地拍着英的头亲昵地说。

“多少钱?”英低声问。“你猜。”英伸出手指表示了个“八字”。。“行了,八十块钱买这样的?”没等英再问,老汪就得意地说“:一百二。”“一百二十块钱?『”英长大嘴伸伸舌头。“回去别给你娘说这么贵,就说是六十块钱。”英笑了,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坐在床沿上,伸出脚让老汪把鞋脱下来重新放入盒里。

我们刚来的时候英刚做完手术两天,显得很是憔悴,象只受伤的小猫躺在床上一声不吭。老汪买了好吃的劝她吃,也只是吃上两口就摇摇头表示不吃了。有时劝的紧了还烦。这两天恢复的很快,也有点话了。说起话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加上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是精神。这两天能坐起来了,就把一头蓬乱的黑发编成一个粗粗的辫子,显得利索多了。英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苗条,一张黝黑的小脸泛着光泽,不时爸—爸—的,真不象是老汪三个孩子中的老大。

英明天就要拆线了,医生说等拆了线再观察上一天,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英高兴,老汪更高兴,家里还有一摊子活等着呢。出来二十多天了,地里的麦苗不知出齐了没有。妻子七八天没来电话了。前几天来电话说是麦子是英的二舅给种上的。今年自己没动手,总有些不放心。

老汪他们是先来的,尔后是我们和小张他们,六个床位的病房一直是三个病人三个陪人。刚来时看到老汪满头的白发和满是皱纹的脸,我还以为他无论怎么也得大我两三岁。没想到,一问竟然比我小了整整八岁!今年才四十七。老汪近一米八的个子,长方脸红红的,眼睛黄黄的却亮的很。一张嘴牙齿也是黄黄的,他笑着告诉我说是一天两包烟熏的。他身子瘦瘦的,走起路来劲劲的,很健谈。说起话来两只眼睛直盯着你,让人有点不舒服。他给我讲了许多住院的常识,比如:凡是开肚子的病人一定要灌肠,把肠子清理干净,因为手术后三天病人是不能下床的。还有手术后一定要适时活动,不然就会造成肠粘连,粘连了可了不得!还要动手术。他还教我如何把方凳歪倒让病人坐到上面方便。还有术后吃东西要一点点的吃,尽量少吃,吃多了肠子受不了。等等。我和琴对老汪的教导连连称记住了。我认为老汪是个热心肠的人。无论说的对错 总是为了我们好,反正大夫还要告诉我们注意事项的。

第二天下午,英的线拆了。小姑娘高兴了,话也多了,给琴啦起了他家里的情况:“俺那里钱易挣着呢!看大门的一月五百多还没人干。你看医院里这些打扫卫生的,一天才十块钱!到俺那里一天十块钱的活根本人翻眼皮。”“那你们那里都干啥?”“都干啥?搞批发做买卖的就不少。俺那里有全国有名的批发市场,场子大着呢!还有年轻的到南方打工的也不少,俺弟弟也正在上海干着呢。”“听说在上海找活不大易吧?那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上海台告诉说外地的民工最近别到上海来了,”琴半信半疑的说。“俺村和俺弟弟一块去的有十二个人,和别的村的一块先上县里集合,由劳动局的人带着一块去。政府已给联系好了厂子了。合同也是劳动局代表民工签的。去的人先在厂里学习半年,学习期间管吃,每月七百块,转正后工资最少也得一千五。”“那你为啥不去?”“俺娘不愿意我出去,再说在家里也不少挣。”没等琴再问,英又接着说:“俺在家里干编活。”“编活?”“就是就是用柳条编东西。花篮,各种样式的筐,放在家里做装饰 的那些玩艺,还有狗窝,猫窝什么的。人家客户要什么就编什么,”“还编狗窝?”“噢,你不知道,俺编的这些都是出口的,不在国内卖。”“一天能挣多少钱?”“玩着干一天能挣百十块。”英得意的说。 琴惊讶地说:“这么算起来一个月怎么也得两三千块?”英点点头。“那你怎么知道编什么样的?”“有样品。只要守货的人送来样品,无论什么样的都能编。”“她的手可巧呢!干的活从来没有打过倒。她姊妹在村里干的活很有名,连外村的人都来请教呢,”老汪赶紧给琴介绍。“让她们啦吧,咱们到外边转转。”看到她们啦的正起劲,老汪对我说。

出了住院部的病房大楼,我们沿着光滑的水泥路向南走。路的两边是两米多宽的草坪,刚刚修剪完并撒了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同样,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和身上,使人觉得温柔柔的。教从来对医院避之不及的我,也好象有了点亲切的感觉。

午间的路上行人不多,路边黑色大理石凳上,有几个老人在晒太阳。整个医院好象在休息。“咱们也坐会儿吧。”老汪说。

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老汪指着东面不远的门诊楼说:“十年没来了,这个医院变化真大,建设的真漂亮。”

贴着浅灰色抛光瓷瓦的门诊偻有近十五层,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象一个身材匀称的巨人高大而又威严。使人看上去有一种敬畏之感。倒是南面几座白色的六层楼叫人看了比较舒服,感到柔和而亲切。也许是因为白色就应当和医院连在一起,灰色的颜色无论如何也不能搭上界。她会叫来看病的人感到畏惧的。我默默地想着。

老汪又指着北面约五十米开外的一座白色的五层楼说:“那就是原来的门诊楼。那年刚来的时候觉得真正是太大了。当时俺那里的县医院除门诊楼是二层,其余的都是平房。当时我抱着英到了这里看到这么高的楼,这么漂亮,真觉得是到了大医院了。英的病一准能看好了。”老汪似乎有些激动。“那么英得的是什么病?”我问老汪。“和这次差不多。”“拿回没治好吗?”我有点不解的问。“那次是只好了,不过那次是这边。”老汪指着腹部的右边。“这次是这边又出来毛病。”他又指了指左边。“唉!英这孩子的命就是苦啊!受了罪了!”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那是九四年,英才九岁,谁想这么小的孩子卵巢也能得这种病。正好俺也是有个表亲在妇科干,并且还是主任,叫她看了看说是能给手术。我也就挺信的,觉得既然是亲戚,人家还能不尽心。就这么着,两天后就手术了。那次在医院住了有半个月。哪知出院后也就是有一个月,孩子就嚷着难受,赶紧回去查了查,俺那亲戚说是情况不太好,她这里治不了啦,得赶紧上市里治。我当时一听就蒙了。才九岁的孩子刚手术一个月,要是再动刀怎么受得了?到了家里一说,她娘当时就坐在地上了,那个哭啊!谁也拽不起来。再说,再县医院已花了四千多,家里已经是干锅了。当时可真是愁坏了。”“那有病也得治啊!”我看着老汪那黄黄的眼睛,有点盲目地附和着说。“是啊!就算是个小妮子也是个命啊!”老汪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又望着远处那一座座白色的楼房,充满回忆地又说:“那次也是俺爷俩来的。英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姊妹仨只相差一岁,她娘根本来不了。俺爷们那会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呢。”“两个多月那得花多少钱啊?”我惊讶的问。“一万多。”老汪伸出一个手指,有些无奈的说。“两个月一万多按起来还行吧?”我看着老汪的脸试探着说了“一万多在当时也算是不少的钱。说是两个月,实际上手术后半个月俺就出来了。晚上住在她三姨家。英她三姨原来在这城里打工,以后找了个家也是这里的男人。住在家里虽然她男人没说什么,可也是不冷不热的,咱又没处去,只有厚着脸皮挨着。小心翼翼的,整天陪着笑脸。“那你怎么不回家啊?”我着急的问。“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了。”老汪压低声音往我跟前挨了挨,有点神秘地说:“英得的不是好病,是那种病。医生说得在医院做两个疗程的化疗。完了查查不要紧了才能走。这样起码还要住两个月的院。”“噢— ”我看着老汪默默地点点头·“这事我现在也没给英说过,虽然我看着 英好象也知道,可俺爷俩谁也没提过。那一天英还说记得那次治病头发都掉光了。我当时也没搭话,你想想,都十九了,她什么不知道?不过我不想说这事,说了又能怎样?不提心里还清净点。”老汪凄凉地笑了笑说。“这么说,你们每天往医院跑?”是啊,好在不是太远,也就是一里路吧,英也长的瘦小,每天背着她来回跑,也没觉得什么。”“你这化疗也能和感冒似的随时上医院?”我有点怀疑地问。老汪笑了笑说:“又忘了告诉你了,俺有亲戚在这医院急诊科里当主任,俺天天在他那里打针,药钱虽自己掏,可是比住院省,起码床钱省了吧,再说人家不能白给你扎吧?还有那些咱说不清的钱都省了吧?要不是这样,花的还的多。这年头,医院有个熟人还是挺管事的。这次也是先请他联系好才来的。”“是啊,你还真不赖,要叫我还真毁了!”“可别说了,什么赖不赖,你看我这头发。”说着老汪指着自己的一头白发,苦笑着说。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头发,除了后面还有点黑的外,头顶上几乎全白了。没等我接话,老汪又接着说:“那年我才三十七,原来头发也是挺黑的,就因为这个事,半年的功夫就到了这个程度。你想想,为了弄钱,我挨家跑,兄弟姊妹的不够,村里有点钱的也去求,东拼西凑地借了一万多,我当时什么也不顾了。现在想起来,那些日子的天也是灰蒙蒙的,古人不是说一夜愁白了头,还真是那么回事。当时村里的人说,老汪这回是趴下了。每个十年八年缓不过来了。”“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收破烂。”老汪慢慢的点上一枝烟,深深地吸了一说:“好在当时干了这收破烂,这个活看着不起眼,可不少挣,转上一天三十块钱是平常事。碰巧收到好货,七十也是它。特别是这几年,生活都提高了,这活也更好干了。”“依我看这个活得好眼力,不识货钱也不易挣。”我打量着老汪说。“那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不懂行,也就是收点旧报纸,书本子,纸箱子,废铁什么的。骑着个自行车,车座上放个筐,就是那种专门放在车座上,用柳条编的那种筐。转的范围也不大,挣的确实也不多。干了一年多,我就换成了三轮摩托。这样转的范围大了,除收刚才说的那些玩艺,我主要收旧家具。这些年,都讲究了,不时髦的那些旧货给点钱就能收了来。送到家俱厂里翻新翻新,改改样式,价格成倍的翻,所以我也能跟着多挣点。这些年也收出经验来了,搭眼一看,就知道出多少钱他能卖,出手后能挣多少。这样干了两三年,我就把帐还上了。村里人看着这个活挣钱也有干的。可是干不过我。我从来不过低压价,掌握着比他们的价高点,所以人家都愿意给我。去长了,人家都认识了说是那个白头发的又来了,所以,每天收的货都比他们多不少。我这头白发也成了商标了。老汪得意的说。”

太阳渐渐向西斜去,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俺们出来了近两个小时了。我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出来的时候不少了,咱回去吧?”?“俺明天就要走了,咱再坐一会儿。以后要想再碰上可不容易啊!”盛情难却,我只好重新坐下。是啊!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陌生人能碰到一起看似平常,仔细想想,该是多么不容易啊!甚至可说是奇迹。你想想,中国十几亿人,你所碰到的才有多少,坐到一起的更是微乎其微。这概率实在是太少了。在医院的这两天,老汪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精明,善良,热情,直爽,连同他那满头的白发,黄黄的闪亮的双眼和瘦长的个子,使他在我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记。

接着老汪又给我啦起他那颇具传奇色彩的经历。

老汪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回家干了二年就当上了大队会计。因为在大队当书记的大舅很欣赏这个能说会道的外甥。并且竟帮他入了党。当然,老汪也挺会来事,虽然掌握着村里的财政大权,可一点架子也没有,村里的乡亲无论穷的富的,老的少的,有事找他从来没打过倒。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真可说是人见人夸。

以后还是靠着大舅的推荐,倒乡团委当了一名宣传干事。别看他大学没考上,文采到还有点,加上自己又喜欢写文章,这方面的营生,平时挺尽心的。所以写的东西颇受好评。加上自己腿勤,嘴巧,善于到各村搞调查,摸情况,把个宣传工作搞得有声有色。甚至还有两篇稿件登在了省报上。所以深受乡领导的欣赏。正巧当时的团委书记提拔了。老汪竟在到乡里不到二年的时间里当上了团委书记。当时大家都认为这小子前途大大的。以后就是党委书记也用不了 时间。每次回家不是这个叫就是那个请,村里的人都说老汪家这回是祖坟上冒青烟,要出一位大人物了。

“其实,当时咱还真没认为有啥了不起,只觉得自己首先是幸运,没有当大队书记的大舅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上不去。村里上高中的同学有十来个,有的学习比自己好的多,怎么没上去,这年头有人和没人就是不一样,自己的优点就是为人谦虚,干活实在不偷懒。交给自己的活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开动脑筋尽量干好。俺姊妹七个,我是唯一的男孩,家里不富裕,父母的身体也不好。稍大点我就成了里里外外一把手。干活不惜力气是从小养成的。”谈到当年的辉煌成就老汪显得很淡,只是微微地笑笑。

那他为什么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老汪是这样给我说的。

那时老汪觉得自己混到这个程度,将来是前途光明一片。所以事事都积极着呢!不久乡里叫他协助搞计划生育,他当上了计划生育工作队的队长。

老汪本来就是实行晚婚的典型,他到二十六才结婚,因此乡里的领导认为他是非常合适的人选。老汪自己也觉得是表现的好机会。因而非常乐意接受这个任务。那时他整天带着一帮人穿村入户,没白没黑的干,把工作搞得有声有色。他在的那个乡也成了计划生育的先进单位。

谈到成绩老汪这样说:“虽然工作搞得好,可主要是靠说服教育,尽量不用恨招。能不罚的尽量不罚。这样做许多人反而乐意接受。说心里话,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得罪人多了没好处。再说,要是这种事万一落在自己头上解决起来会好办些。我当时还没有孩子,以后到底是生男生女也说不准。对我晚婚父母已是很不满,要是再生个闺女那还了得!再说我也是觉得男孩好,平时积极是一回事,留条后路还是必要的。说也巧,怕什么来什么。结婚二年上还真生了一个闺女。这下可好,不光父母不高兴,我也是丧气的很。在农村,没有儿还行!当时头一个是闺女还可再要一个。我也是快马加鞭。谁知第二年又添了一个小妮,这下可把我急坏了。个人是干部,又是干计划生育的,总不能再生一个吧?我咬咬牙心想两个闺女就算了。可可两个老的不让啊!俺家是三代单传,的我这一辈总不能断了香火吧?

自打生下二闺女,俺爹娘就给我闹。实在没法,我就在乡里不回家。他们就去乡里找我。我怕别人知道,就求他们别声张。他们说也行,咱这个干部不当了,回家给我生儿去。

你想想,我积极了这些年,眼看有点眉目,哪能舍得扔了?可老人 不管这些,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那后来怎么办的呢?”我问。老汪说:“怎么办?二闺女刚三个月,我请了假,说是东北的二妹妹家里有事,得赶紧去。就这么着,一家四口下了黑龙江。那时,二妹的男人在那里煤矿下井,也是一个小妮。加上俺四口,七个人挤在他那两间屋里。那时矿上的临时工好找。几天后他就给我找了个往火车上装煤的活。这样,俺们就不用光吃他的了。

这个活不轻快,但挣得钱还行。所谓装煤,就是挑着两个大筐沿着搭在火车皮上的木板往上运。每装一吨四毛五。”“一吨才四毛五?”看着我惊讶的表情,老汪笑着说:“在当时这就不少了,我一天能担七八吨,一天能挣将近四块钱,一个月下来一百多,在当时确实是不少了,我不但能挣着全家吃用,每月还能剩一些。当时年轻力壮,只要挣钱,下点力心里也高兴啊!当然,这个活也有危险,有一回,踏板上结了冰,一个伙计不小心,滑下去就把腿摔断了。就这样,我拼命的干着,第二年,老婆又生了。这回可达到目的了。生了一个男孩。这回可把我高兴坏了,赶紧写信给家里报喜。不多时,家里就来信了,父母都挺高兴,不过他们说,暂时还不能回家,原来自打我走后,乡里就有人到家里找过我两回。原来是计划生育更劲了,还想叫我赶紧回去干活呢!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我现在已成了叛徒,他们还不知道呢!家里说,这时回去可了不得。得等风声松点再说,我想反正还有活干,暂时不回去也行。就这样又干了一年,后来人家矿上使上机械了,活也没了,其它的活也不好找。正犯愁的时候,家里来信了,说是情况松点了。就这么着,俺收拾收拾就回来了。

我在路上就想,这次一回去就赶紧去自首,当家里的当天晚上,我就上了俺大舅家。第二天由他陪着到了乡里。我心想,反正事情就这样了,是打是罚我都任。到了那里,人家也没难为我,只罚了两千多块。当然,团委书记是撸了,党员也开了。可不知怎么着,我反而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为了生儿什么都不顾了。

后来琢磨起来,觉得原来的积极都是假的,是带着私心的。不过这私心隐藏的很深,连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人就是这样,积极的那回觉得是真积极,真可谓是大公无私,实际上完全不然,人的私心可不好去。这私心就象是乙肝病毒,积极治疗,按时服药,它就会深深的隐藏起来。你一不好好治,她就会跑出来给你捣乱,严重了就只不好了。我就是只不好的这一类。

官没了,党员也开了。虽然有点失落,但有了儿还是平衡点。就这么着,重打锣鼓另开戏,又重新干起农活,没几天就觉得不易了。孩子小,又一个挨一个,老婆光看孩子还顾不过来,也没法干活,好在有俺娘帮着她勉强维持。这不就到了我刚才说的英十年前那场病。借了钱还不上,改行干了收破烂才缓过来。现在两个闺女在家干编活,儿子在上海打工,我收收破烂也不少挣,生活好了,连给儿娶媳妇的房子都盖好了。这回出来看病花了四千多,我根本没觉着压的慌。这回她的病是彻底只好了。以后就没心事了”。老汪兴致勃勃的说着直到开饭的时间。

第二天,老汪和英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小张,小胡,我和琴。屋里顿时显得是那么的空旷。再过两天,我们也要离开这儿。琴在这里受了不少罪。我不愿把它写在纸上,留着心里就可以了。住院的时间很短,可由于是处于特殊的环境,人们相同的境遇,往往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现在我们回家已两个多月了。住院遇到的那些人和事却仍不能忘记。也许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因为人一生住院的事毕竟太少了。

但愿不再去那个地方,永远也别去!

6·昨业完成了。

“小说”的读者——我的园园快来了,我的作业也完成了。但愿她高兴。

我爱我的女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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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4]个
姚天高-评论

平复先生:你好!你给我的信收到了。误把你当作教师也没错,看你不是写出小说来了嘛。还一口气写了这么多。照此下去,你的晚年会很充实,很幸福的。祝你长寿并快乐1
  【平复 回复】:姚先生:
       你好,非常感谢你的关注,鼓励和祝福,真诚地感谢你。同时也祝你身体健康,并创造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平复     2007.11.10. [2007-11-10 13:49:08]at:2007年11月10日 早上9:21

谢一民-评论

这篇写得可以,欣赏了问好!at:2007年11月20日 下午6:18

悲秋道人-评论

呵呵你真能写!平平凡凡事记得有滋有味,欣赏。要是再凝炼一下就好了,再者文章还可再修改,有好多错别字哦!at:2007年11月24日 早上9:39

dontbearer-评论

欣赏了!问好作者!
  【平复 回复】:感谢关注,十分感谢!
并祝好运。 [2007-11-26 17:06:14]at:2007年11月26日 下午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