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在竹海里刨着竹笋,雨后的春笋长得格外快,才两天没来,又发了无数的新笋出来。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林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野花香。
我在这儿已经隐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厌倦了江湖的恩怨仇杀。所有的是是非非,如今看来,都不过弹笑之间。
林间似乎起风了,有竹叶飘零于地的声音。我知道不是风,是有高手掠过。
有人静静的站在我面前,我微微侧了侧脸,是个魁梧的男子,看衣着服饰,是魔教中人。魔教,我退隐之前所在的门派,但我再一次审视他,我确定我不认识他,从没见过。
他提刀抱于胸前,问我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恕我眼拙。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叫蓝天。”
蓝天?江湖十大高手十大侠客之一?虽是隐居,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几个的名号还是有所听闻。但我真的想不起什么时候和他打过交道。
看我一脸迷惑的神情,他提醒我道:“以前有个绰号叫男主角的,你还有印象吗?”
我笑了,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些尘封的往事。以前是偶遇到一个魔教弟子,自称是男主角的,记忆已经有点零乱。
我将他迎进我的竹林小舍,他抬头看着堂中挂的那款横匾,击掌道:“听香水榭,好名,好名。”我倒有些汗颜了,道:“朋友送的,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屋外,风吹得竹叶唰唰着响,犹如涛声,一浪一浪的;屋里,我沏着上好的龙井,款待这远道而来并无多大交情的朋友,茶香,弥漫着竹林小舍。
若说相见恨晚,一见如故之类的,大概就是指我和他现在这种状况。他口才极好,滔滔不绝的向我讲述着他这两年来的江湖阅历,讲述着一些鲜为人知的奇闻异事。我笑意盈盈的听着,不知不觉天已见黑。
他起身告辞,道:“以后我每天会来看你的。”宝刀挥出,在我的竹制小几上镂下了男主角三个字,龙飞凤舞,犹如他的为人,锋芒毕露。
我端祥着男主角三个字,字里透出凛洌杀气,在这早春的夜里,我无来由的打了个寒噤。
此后的日子里,每当黄昏的时候,他都会踏着落日的余晖翩然而至。
小桥上,镜湖畔,竹舍里,林海中,都有着他陪我缓缓而行的身影,仿佛我在此隐居千年,只为了和他的再度相遇。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他的举止是尔雅的,如若不是身上顶的十大高手的光环,如若不是身上一现既隐的杀气,我真的感觉不出他身上一丝丝江湖的气息。
我犹如他手里的宝,小心翼翼的把我捧着挂着含着呵着,我任由他宠着。我慢慢习惯了他的宠,习惯了他在黄昏的时候来陪我,甚至慢慢在黄昏的时节开始坐立不安,只为他的身影在竹海里迟迟不出现。难道我和他的情缘今世就注定在这竹海里了结?
夜来风雨声,林间的空气被涤荡一清,竹叶,越发的脆绿。
我倚着竹扉暇想着,嘴角竟漾起了笑意,双颊也红粉绯绯起来。竹,也为我的小女儿心思臊红了脸,低垂着头。
我撑着纸伞去唐门,我知道他现在客居在那儿。
陌上花开,有一点的妖艳,有少许的柔弱,我撑着伞缓缓而行。
在唐门地牢一层我见到了他,正兴致勃勃的教唐门二小姐袖里剑,眼神一样含情,眉梢依旧带笑,原来,所有的温情并非只是给我一人。
回竹海的路上,乡间的老农正在田间耕作,毛毛细雨并不妨碍他的行动。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真的不需归,我扔掉手中撑着的伞。
竹林小舍里,我专注的编织着竹蓝,仍由心思在指尖静静流淌。
他依旧在黄昏的时候来看我,我也依然盛情款待他,只是空气里似乎有堵看不见的墙,已经远远的隔开了我与他。如同他的宝刀,刀未出鞘,但刀气已能伤人。
我淡淡告诉他,我要离开这儿,回魔教去,他也并没有反对或是坚持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一把火烧了竹林小舍,冲天的火势映红了半边竹海,看着幸苦创建的小屋毁于一旦,心酸楚的痛,在灰飞烟灭中,镂着男主角三个字的茶几连同听香水榭的牌匾都一并化作乌有。原来我的心,根本无法闲暇下来,在这林间聆听涛声,水榭听香,不过是一种心境。
本文已被编辑[湘西南箫剑]于2007-11-8 22:26:3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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