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唤出它的名字时,它正在我的眼底俏笑颔首。像识得声音的孩子,没听到柔软的应答声,却忽然跑到了眼前,扑闪着眼睛,仰了小脸,看你。让你忍不住地微微笑开。
我去看它的时候,它们正在晨曦中的小山上清梦微薰,一幅清灵灵,乖巧安静的样子。
这一片小山,有着我熟知的繁衍生息。时隔二十天以前,还是牵牛花的主角。现下,已是野菊花的天下了。花亦如人,一期一会。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秩序井然,端庄矜持。看在心里,却是莫名的欢喜和安稳静好的感觉。
这个时日的野菊花,大多是单瓣的,花小而蕊多。秀薄灵透的花颜;纤细柔曼的身姿。它们爬漫在山坡上;探身在石缝中;攀拥在树干间,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大有烂漫到天涯的感觉。那么多的野菊花,开得肆无忌惮,开得单纯灿烂。像极婴宁的笑,脆脆地响开,有一种无所计较,心无挂碍的美。这也是开慰自己,采了一小束回来的缘故吧?
黄色是最多见的颜色,撞眼撞心而来。那黄色,你细细地看了去,也不是单单的黄,里面调和了水水的绿,有小家碧玉吟着诗句的娇俏,惹人怜爱。偶尔还能看到紫色的。刚刚展开的花颜是深一些的紫色,然后在时间和阳光里渐次的长大,也渐次的颜色淡去。比起黄色来,如更脆弱、更无助的玻璃美人般,很易委屈的小模样。
野菊花,别名苦薏,这是中药里的称呼,更像它的品性,清热解毒。喝一杯下去,润喉清肝。有着慈悲关爱的心怀,却不说。闻去,那香,有微微的清苦香味,是一种质朴、清规戒律的香。
坐在这一片青山秀水中,身旁是拂衣弄袖的野菊花,心底生出无边的空旷和喜悦。“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可是出自这样的境况?
看着这满眼如星如溪的野菊花,嗅着空气中清透微凉的山风,听鸟语啁啾起伏,空谷静寂,草木兀自青黄。万千尘世喧嚣皆隔在了身外。人,只管,微微醉去,醉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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