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忆可以让自己温暖，许多时候，我愿想起在校园的时光！像春风，暖洋洋的在心中激荡！也许以前曾诅咒过，这该死的校园生活，何时才有尽头！

我记得小学语文老师，她叫程爱珍，从三年级带我们到五年级。程老师是个很朴素的老师，像山泉滋润着我们！我能从她那儿听到对我的无数次的表扬，如果哪段时间不表扬我了，我会心中不自在，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有几分不可饶恕！最喜欢一次次听程老师朗读我的作文，这和表扬一样，如果哪次不朗读了，我想我一定写得糟糕极了！于是许多时候就有了错觉，唯有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语文学得好些，在班上居第一名！而数学要学不好就让它学不好吧，我盼着快点到高中，只学文科，不学理科！那时，我还常帮老师改卷子，发卷子，和复印……做得乐趣十足！

如果不是班上男生一次次的恶作剧，如果不是女生帮派严重，我就不会倒霉的开始逃学！记得班上男生最爱捉弄我，无论什么事都拿我取乐！看我生气看我掉眼泪，他们哄堂大笑，而随之女生也会大笑！那时我的桌子没一天很干净，他们会弄些脏东西在上面让我到校忙着清理，有时是口水，有时是果皮……有时这些东西堆在抽屉里面，让我的书包没地方放。这些不能忍受的我都忍受了，不能忍受的是班是有次写作文，要写个熟悉的同学，有个曾爱捉弄我的男生竟然写起我来了，文中大意是我给他的印象很好……这在八十年代无疑是炸开了锅，我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团团转才怪！全班的目光往我们身上扫荡过来扫荡过去，我莫名的给人冠上他的“正宫娘娘”的身份，至于西宫，东宫是谁，我已道不出名字了！那些热辣的目光像要生吞活剥了我们，最后听说他和人打了一架，把那篇作文撕了！

我开始对校园恐惧，开始和几个不爱学习的女生拉帮结派，我们去看电影，看戏剧，爬到高山上看日出……放学后我们准时到家，要上课了我们照样往学校的方向出发……我不能面对程老师失望的目光，不能听到她批评我，也怕她到我家家访……而我母亲一直以为我学习优异，是家里的骄傲！因逃学我没能进尖子班！

上了初中后，在我听了数学老师感慨自己读夜校的情景要女扮男装，不让自己受伤害……我却听成女人不可以太招摇，哪怕丑些也没关系！于是我每天低着头走路，挑母亲的衣服穿，我把长发剪了，每天差点到了蓬头垢面的地步。这事从音乐老师那儿可见端睨。那时学校要组合大合唱团，音乐老师是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了，他从每一个女生身边走过，俯身仔细看她们是否长得清秀，并一一记下名字，那次也记下我的名字。不久后我把头发剪了，到了衣冠不整的时候，音乐老师的目光从每一排在扫视而过，当扫到我时呆住了！那一刻他一定以为自己真的是老眼昏花，

这么个丑女也选上来了！我难看我心里乐得慌，可我自闭，独来独往，不和人说话，言语不相投的朋友不搭理。初中三年我读了四年，一个要好的同学她休学重读一年初二，我也换了所学校重读初二。最开心的事是自己成了校通讯员，新闻报道没上交一篇，每天忙着写自己的哀怨去了，一首首小诗一篇篇散文，我忙得不亦乐乎。我甚至挂了编辑的职务，为校广播室择稿！

在我一心忙着这些时，我的学习成绩开始受影响，最不能忍受我的是班主任英语老师涂韩英，她不能忍受我英语成绩的下降，在唤我上去做一道题时，她气得脸都胀成紫色了，“如果让你发射卫星，到现在还没发出去，你不被枪毙才怪！”她仍不解气，跑到广播室找负责老师大吵一架，于是我辞了所有的职务！

我不怪涂老师，她爱惜我才会这样的。其实有时想起这事，心里仍是充满着感激！只是我从此变得低调，越发不愿和人沟通，有时会对走近自己身边的女生大声呵斥，任意漫骂。有个隔壁班的女生学习成绩优异，性格开朗，她说早就仰慕我已久，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崇拜了，她并希望我能和她住在一起，几个女生在校外合租。我不知她后来是否对我失望，因为我喜怒无常！我想我是被孤僻主宰住了，不论和谁在一起，让人感觉有时像是阳光般暖和，有时又像突然下了一场六月雪！我早已忘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就在我对“丑”有了切身的体会时，我开始收到情书。那晚我胃疼的要命，住校的生活让我的胃金贵起来，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否则等着我的都是翻江倒海的痛！那晚要赴一个约，我捂着肚子，就差没哼哼的呻吟着了，我想那样子会像是上战场，必败无疑！所以我忍着没哼出声，我忘了那晚是月朗风清还是细雨蒙蒙，他站在操场上等我，操场上黑灯瞎火的，我四只眼才看到他背负着双手，像以前的先生等着迟到的弟子，就差背后没放着戒尺。我想，他背后一定是放着情书，要告白的，以免背到中间时突然卡住，如同鱼刺在喉中，要急着找些醋冲下去，那封情书就是救急的醋了！其实我更愿告诉他用鸭口水可以让刺消化得更快！、

事实证明，他象演讲又象是在背诵，滔滔不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胃疼得死去活来，我没哭出声，如果我哭出声，他会以为我感动得哭出来了！幸好无灯光，看不清我已扭曲的一张脸！否则用“恐怖”这个词也不过分！他等着我的表态，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没回答，胃疼得我不能作出回答，我想念家人，想念我那和我始终和我客气相处的母亲，许多时候我更愿意相信她是我后妈，一定是这样，要不哪有在母亲身边不能撒娇！我想在床上躺着，不用上课，不用背诵英语单词，不用写作业，有人伺候我，喂我吃饭吃药……

尽管我病得如此不堪一击，但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我这么丑了，你还喜欢我什么？

在后来的日子听到有男生为我酗酒，我表情淡然！

就在我为“丑”要下定义时，它是幸福的，快乐的……这时初三来了一个班主任语文老师程书利，也许是刚从大学校园出来不久，意气风发。无论他走到哪，都是那样吸引人的目光，他吸引人的还有他的讲课，他能让班上最不喜欢语文的学生听到他的课如同着了魔幻似的痴迷！我依旧是语文老师的得意弟子，为他批改考卷，他却坐在一边看书！

那时我们对他的一切都感兴趣，有没有女朋友，他喜欢什么？除了打球外……我从他眼中的好学生突然蜕变成坏学生是我参与了偷他学生时代的相片，我不知是自己出的主意还是同学的主意，总之一拍即合！为这事他在班上没指名狠狠批评了小偷行为，我一直忐忑要不要把相片送回去，反正他也不一定知道是我拿的！于是我心里舒坦些。可那些日子我倒霉至极，常挨批。虽没指名道姓，诸如问他借本书，明明书没弄坏了，他上到《书非借不能读也》偏偏要说书借出若不能好好保护不如不借……弄得我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批评的次数多了，我又成了老油条，非要什么事对着干才行！他说人生有两大遗憾：不能去参军和演戏！他认为军营生活和台下十年功都能磨练一个人的意志，说到最后并希望班上若有同学会唱戏，请来一段吧！大家把目光纷纷投向我，我低着头就是不站起来，说什么我也不会唱，哼！

毕业后为这事一直内疚着，于是买了个戏剧唱片寄给他！初三时我开始想变回一个漂亮的女生是从程老师的女友到校，我遗憾没能一睹芳容，听说丑得不行的一个女子，扁扁的脸，凸眼晴……就在我为没能见到他女友而不悦时，他用了一节课讲了什么是美什么是丑的概念，还说了找妻一定要找个丑女，放在家中安心……在我们笑够之后我突然很希望他女友就在窗边看着他，听他是如何对美的看法，不知她会不会食不知味！总之我暗下决心绝不能再做一个丑女了！

在机电学校的日子，校园处处可见美女，风光旖旎！有时我难免要投去嫉妒的目光，谁让自己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一定是被自己诅咒过才长得不漂亮了，有一段时间很希望脸上有块大疤或有个胎记，现在我后悔当初为何下咒下得狠，让自己只成了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平坦得如一片平原，没有一丝惊奇留给别人！当我班上的美女分号排列时，里面没有我！对那些班花校花我只能和我一样有嫉妒心的人在心里自嘲一番！不知什么时候我偷偷成了写情书的高手，那些不认识的校友会绕过七大沟八大弯托人让我给某女生写情书，我除了感叹怎么不是写给我之外，就只有恶作剧的写上“……来吧，亲爱的！我等着听你的心声，如同一个犯人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是死刑还是无期徒刑呢……”据说那情书没送到某女生的手中，原因是我写得风格另类！之后我又陆续为不相识的人写了几封情书，没功劳也有苦劳啊！那时为何不问他们要些小恩小惠呢？居然老实的都给写上了！

在机电学校，我有幸遇到了景丽芳老师，这是个我打从心里愿当做母亲的好老师，我愿和她说我的秘密我的痛苦我的忧伤……她总是能让我感受到母亲那儿感受不到的温暖！我每次都能从她那得到作文“优”的评价，在我消沉时，她会写上“天上我才必有用”……我对她的感激一直在心中，许多年还期望能在人海中遇到这个长着娃娃脸的老师，不知她退休了吗？不知她过得还好吗？……

那时景老师让我报名参加演讲比赛，她为我准备稿件，一次次让我到教务处背诵给她听，直到我朗读出感情才通过！大赛那天，我突然怯场，想一走了之，可一看到景老师在人群中搜索我有没有到时，我只好又坐下！到了我时，我先上台鞠了躬，引得一些笑声，我心想一定是我没学会正确的鞠躬，否则怎么有人嘲笑呢？越想心越乱，手心冒汗！最要命的是中间一段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我不知当年那个能把情书倒背如流的男生是否也在窃笑我也有今天！我不知他是否也会想到我是不是刺卡在喉咙了……初中毕业后我收到过他的情书，一首能让人感动的小诗，信上说了他去河南少林寺，想学武方丈不收！他为何不索性剃度呢，这样又能实现理想又能还俗，何乐而不为呢？！

我的目光和景老师交汇在一起，沉默数分钟我终于记起要演讲的内容。那次比赛我没拿到名次，但作为评委的景老师却给我最高分，我知道那里面包含着鼓励和肯定！

许多年来我会一一想起教过我的老师们，我不知他们的音讯，他们也不知我在何方！我不知他们是否记得那个又丑又爱低着头走路的女生！前些年我还写了信到母校，收到程书利老师的回信，得知他早改行从政去了，成了市区的领导！他说他现在已是大俗人一个，他为我能在网上发表文字给了鼓励！我其实多想告诉他和其它的老师：人生最大的满足是能教几个学生，无需茅屋，田间小径；也无需在闹市徘徊，只在校园！

只在校园！！！

（千古一爱于07年11月8日晨，首发在文化在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