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的秋千※

小时侯

家里没有什么玩具

有的只是一大堆枯瘦的木柴和

被石头墩子磨的有些皮肤粗糙的绳子

于是我和弟弟

做了个丑陋的秋千

在风里荡来荡去

到达最高点时

我们四脚朝天不堪重负的树枝

惨叫了一声

我住进了医院

当我醒来时

母亲看着我

悬了一夜的心脏终于着陆

在我苍白的脸上

屁股是怎样被劈成两半

我已经记不清了

但至今清晰的是

那天下午

是母亲把我的呼吸

从树下捡起来

然后背着我从一个山头

爬到另一个山头

母亲一直没有提到过去

后来

这些都是弟弟告诉我的

这段被摔痛的记忆

多年后

我经常拿出来擦拭

然后放在自己的心墙上

黑夜里

照自己的灵魂

前行

※骨折※

7岁那年

我和弟弟并肩去上学

早晨有雾

路太窄

我和弟弟跌进了水田

双手插进寒冷的淤泥里

冬天的骨头

就不在一条直线上了

右手挂在脖子上

锥心的胀痛

把母亲的眼神拧成一根绳

仿佛要挤出泪水

父亲出去给人打工

很久没有音讯

那一晚是母亲背着我

在屋子里度来度去

直到夜

慢慢睡去

※黄菜叶※

那年我考上了中师

飞来

一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

母亲说那是我将来的粮票

叫我珍藏

在最安全的角落里

别让老鼠啃吃了

我的前途

每天

父亲

在心里盘算着

我到师范校门口的路

还有几步

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名字

为了纸上那一串数字

她勒紧了裤腰带

把圈里的老水牛和几头猪

牵了出去

后来

为了我

每个月的生活费

他们吃了三年的黄菜叶

我进师范校那天

是母亲送的

看着学校高大的教学楼

母亲笑了

而我在转身的刹那却

哭了

※黑色背包※

毕业后

我被分配到一所农村小学

开始用粉笔丈量

人生的高度

虽然只有三尺

每次回家

母亲总是用她

买给我的黑色背包

装

用汗水泡出来的

家产大米蔬菜水果和

一满口袋的叮咛

我静静的承受着

这份爱的重量

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头

直到我转身

母亲还在背后的山头

在我模糊的视线里

凝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