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有一条路,它静默地躺在人们的拐角处,无穷无尽无言地伸向远方。飞速的车辆与它擦身而过,寂静的人群与它匆匆别过,谁都没有去探究它来自哪里,将去向何处。
而我在每次路过它的时候,平静的心海会无端地多了一层浮动,像风掠过湖面微起的涟漪,阵阵惊扰了我木讷的神经。左脚跨步而行,右脚深情依恋,它像是城市中那幺多条道路中某一个很不起眼的站台,偶而收留我短暂的步履,却让我从此恋上了它从晨起至暮落时分,不变的忠诚。
总是习惯一个人经过它的身前,怕过多的喧闹扰乱了它的无言,放着轻盈慢顿的步调,我感受到了它的心跳,那来自远古,历史,岁月中的沉吟与低鸣,让我心底的某一种埋藏多年的愁绪泄之千里,冥冥之中,那无穷尽的前方呈现一派透视力的光亮,那是生命中最原始的画面,乡村和田野,历经岁月的凝练,脱去了艾芜和尘灰,正在我的身体里氤氲着像血液一样湿热的温度。
我静静地伫立在路的中央,让它顽强,绵长的肢体承载着我卑微弱小的灵魂,在我左前方与右背面的路面,逐渐浓缩成了一副v形的灰色幕帘,阻挡了视线的拓展,和想要进一步挖掘的路程,但所有的一切仍在幕帘的背后张弛,飞扬着,包括由一条路所支撑着的一个遥远的梦想。
夕阳赶来了与地平线会合,给这条绵延不绝的路面深情地涂抹着彩妆,望着被夕阳眷顾的褐色地面,它一定知道这条路蜿蜒的去处,它或许见证了它的过去,现在正用一道彩霞守住它的终点,满天的霞光笼罩着我前行的路,在那通透温柔的光亮里,我在努力地寻找着那个遗失已久的灵魂的地址。
夕阳在我寻觅的途中渐渐倾斜而去,落下一抹被它提炼过的纯净的黑幕,舒卷着一种隐秘的记忆,记忆里有一对翩飞的翅膀在曼妙地飞舞,此时耳边响起一段思念的舞曲,如此遥远又那幺逼近,清晰,圆润,像一只温暖的手的抚摸,让心灵轰然陷进一种渴求被放纵的境地,任灵魂翱游,带着某种无法表露的激情。
在纵情欢娱,企图忘乎所以时,有一种失落在看不见的黑幕的一角悄然滋长着,它的预言是泪水的先知,一种冰冷的液体,在没有任何堤防的情况下,泄露了它本质的无情和残酷,让心底痛的形状定型,一滴一滴,从过去到现在。远远近近的时间,支离破碎,真真实实的影像,幻起幻灭,那些记录的语言被再次翻阅,遗忘的,记起,记起的,消散﹑﹑﹑﹑﹑﹑蜡黄的日历笼盖了层层重叠的尘灰,一切都关进了往事的门扉,被光阴的锁永久地锁住。
而我为何,要固执地在那布满尘灰的日子里定居,在岁月的彼岸,涤荡了数十年,一直掩藏于心的记忆的片段早已成了一道逝去的风景,触摸不及,却每每有掩面而泣的伤怀,然而所有于时光中存留的光亮和温暖,仍旧以一种循序渐进的模式尘封于另一个日子中。
风突然吹起,寒唆顿起,这条路承载的过客,已经奔向了各自的目的地,而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前行,沿着这条静默的路,只是不再朝着无穷尽的终点,而是面向一个新的起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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