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苏汉楚再没有心情花心了，他抛下公司所有的业务，抛下家人，玩失踪有半月了。他把自己扮成一个落拓的流浪的艺人流浪纽约街头。从这趟地铁穿梭到另一趟地铁，没铜子了就支开画夹板在街头画几笔写意、素描画换得几个小钱裹腹，晚上无处住宿便混进黑人的窝棚，又臭又脏，时常听他们叫骂，酗酒后斗殴或醉倒街市。本来一张马脸更见瘦长，眼窝凹陷，把双灵光宝石的眼球损的全没光采。

香君、黛娜、晴晴如看见他这光景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的泪人儿。一日他在上地铁时不经意地瞧见自己的落魄，三位美人不禁涌上心头，攒上眉间。他如今这副形态就是为了躲避她们，他曾问荷儿他该怎么办，荷儿撇撇嘴叫他去死了干脆别碍她眼，说他活现世。荷儿的话伤透了他心，他心理骂，我怎么会问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片子，她懂个什么？我不活现世才怪呢。他幽幽地叹气，悄悄然地放逐了自己。“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你比苦瓜苦”他调侃地笑自己，在地铁里他缩在一个角落里，这是个暮春的黄昏，人们赶着下班。

“列车即将到╳╳╳站，……”女播音员的声音在车箱浑浊的空气里流转，苏汉楚懒懒的一动不动，眯着双眼，他没有目标，列车到站，打开，一股凉风侵来，浸透他心，如往时他还在他阔绰豪华的办公室，黛娜为他送上一杯牛奶，一块牛奶蛋糕，他像个婴儿似的喜欢牛奶的浓香。他蜷缩的身子因思念挺拔起来，在下一站下了车。大步出地铁站，步履稳健，形像潇洒。这不禁让路人回头好奇地盯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装束，跟着回头，后面各种肤色各种头发各种鼻子各种眼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耸耸肩，一个俏皮的笑。当他终于发现一家大型面包店，店内正好有他想要吃的那种奶油蛋糕举步便入，却立刻遭遇拦阻，对方指他的衣，他方如梦初醒意识到身份，才想起那些回头……他像泄了气的轮胎快瘫软，他现在只不过是流浪的艺人，一身旮旯，他自己都闻着有些臭，他出来有半月，半月来没无处可洗澡，天了，他暗叫，他不配迈进面包店，不配吃那浓浓的奶油蛋糕，多么残酷，他唯有望着玻璃厨，像极卖火柴的女孩的可怜。可怜的黛娜，那头蓬松卷曲的美发，还有“手若柔荑，肤如凝脂，……美目盈盼”，哦，黛娜、黛娜，他挥洒黛娜的俏影不去，几是痛苦地闭上眼甩身疾步离开，不想转过一条街却是苏家品牌服装店，里面有好几款香君最新设计的女式夏装。店内名门淑女、富家阔太进进出出。他先是微笑后马上苦起脸，眼前是香君灿烂的笑靥，身影摇曳于华服丽裳间，不时地给模特披换布料，不时叫唤他：“汉楚，好不好看，这种色今年夏季准流行吗？……汉楚，你看呀，这套玩童装荷儿穿上会……”，“不好，”他大声：“她十六了，是女孩子了，该穿上淑女装，古典的那种……”

他头嗡嗡地响，他确信自己快要被香君的声音逼死了，下令自己全速撤退撤出这条街。无意识地奔走在流光溢彩的光洋里，他稍喘息稍平静地放步。而要命的又来了，他瞥见他不该瞥见的东西，一厨窗的珠宝，五光十色，光彩夺目，……甜腻死人的晴晴，那张海报还是他亲自设计的，她一双眼就是会说话的黑宝石，清灵透澈，随时会滚落下来般，他想这刻她定是失神无彩的，他们青梅竹马，他曾许诺她要娶她，可是他接连碰上香君、黛娜……他无从选择……“哦，我还是死了吧，听了小荷儿的话，此刻我不是活现世是什么？我忘不了她们，我化作乞丐心还是寻她们的影子。他逃上一辆出租车，无目的，只叫司机开车，开出城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不知到了那？司机问他几遍，方浑浑噩噩抬眼窗外，旷野凄风，没有人迹人烟，真正的荒芜。他的灵魂却是似乎舒展了一些，似乎可以自由地呼吸。他连忙示意停车，掏出几天攒下来的二百美元，也是仅有的二百美元尽数塞给司机。

“葬在这最好。”他仰望苍穹，深蓝深蓝，一弯明月，千点万点的星子如撒满天际的珍珠亮白折射一道道光茫闪烁、闪烁。他快意地笑起来，多美的夜色星空，我有多久不见这般灿若星河的天空啊！十年、八年？不对，前三个月我还在英吉利大不列颠岛和查理、荷儿在这样一片荒野的原野上呼吸，但那时不是这样生机盎然，有草有虫鸣有花香，那时有什么？一片雪，一个布满月色的雪域，星子、月、雪，白色，天地茫茫，干干净净，寒风肆意，我心却是滚烫如火，荷儿的笛声，画音里梅花盛开，她的心灵去了灵山，我的心也跟着去了那个梦回千转的家国灵魂的国度。啊！这辈子我是无缘那个心魂之地了，我将结束我二十六岁的青春，兑现我男人对一个女子的承诺，她娇婉的花朵也许因我枯可一定是含笑着萎去，啊，另外两朵奇葩？我有什么办法哦？他永叹调似的深沉叹息，天地孤客，风起商坛倾刻陨落的明星……他伤怀悲悯中突然自怨自艾自责忘了天伦忘了兄弟手足，只是最后依然横下心，男人的承诺重千金，他们会为他是个男人而骄傲的。他这样想着安心地躺下身，草地柔软，虫鸣在耳，泥息在鼻，花香在肺腹……他微笑地合上眼。听说临生死界口有口幽深幽深的空洞，……只是……我如何看不见，为什么遍野鲜花？鲜花那边好像有个老妇人？像……有点像外婆。这样想着下意识地解开衣取下贴身的小肚兜，那是外婆弥留之际他突发奇想带上哄老人开心的，老人果然握着他含笑天国，从此这个小肚兜再没离开他身……他流泪了，拥着外婆的影像，倒进外婆的怀里，生命旋转进一个思念的里程里……

2007-11-7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