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倘若要说有什么职业最让小鱼儿心往的，那就是老师。因为是她的老师让她搁自闭的空间走出来的。小鱼儿原本是条郁郁的鱼，她的家在溪流偏僻的角落，那里没有都市繁华的痕迹，没有休闲的去处，大多数都是打工一族；因为都在忙碌着讨生活，这里的孩子的家长就自然而然没有很多空闲来顾忌到他们的教育；这些孩子就象山野间没有拘束的荒草，任由他们自由生长，漫无目的。小鱼儿每天一个人在家，孤独地在那个被称之为巢的附近游来游去，成天都会百无聊赖；在她这个年龄，其实最需要的不是别的，物质在她的头脑里尚末形成概念，她需要的只是别人对她些许的关心，只需要有鱼会陪着她一起游来游去，说说话，或者一起到弯流处听那水流淙淙的音韵。可是没鱼能够陪伴她，她的父母还要打工，还要为了生活奋斗；并且，那时她的父母正因为生活的日趋拮据而不断争吵，也就在不知不觉间忽视了她的心情。她每天一条鱼面对家门外的世界，给电视上的某些剧情潜移默化，逐渐开始对陌生人有了戒心；因为电视上常常播放那些坏人欺骗孩子的事情；坏人们不光欺骗孩子，也相互欺骗——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深深的烙印。日子就在这样的寂寞中飞快逝去，就在她的父母分开的那一年，小鱼儿背着书包，在父亲的陪伴下走进的学校。

2

小鱼儿的父亲因为还要谋生，还要给小鱼儿挣学费，给他俩挣出生活费，所以把她送进班级，就忍着内心的不安匆匆地离开了。小鱼儿看着同学们的身边都有家长陪伴，她在那一刻想哭，眼泪甚至都快涌出眼眶；可她最终没有让泪水落下；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如果在这里陪她，那她父亲的老板就会炒他的鱿鱼，她和她的父亲就会离开那个被称之为家的窝，就会居无定所，就不可能呆在这间教室里；尽管她心里好不喜欢这个被称之为学校的地方。就是这个学校，让他的父亲为之犯愁了好一阵；因为进入学校，就意味着花钱；在小鱼儿幼小的心中，早已知道钱对于鱼的重要性，没有钱就无法在这个水世界立足，就会倍受其他鱼的白眼。而她的父亲，只是一位普通的打工族，如果歇下几天，他俩的吃喝什么的就会成个问题。所以，小鱼儿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却丝毫不怪父亲；她只怪这个唯钱势图的水世界。不过，尽管她在竭力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眼圈却不知不觉红了。也就在这时，一张笑脸出现在她的眼际；那是张充满阳光与灵气的脸。小鱼儿看到她的刹那，发现她在在注意着自己，忙下意识地抹了抹眼睛。那张脸迟疑了下，径直朝小鱼儿走来。就在小鱼儿诧异时，这张笑脸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小鱼儿的身子抖了抖，她飞快地偏下头，躲闪开笑脸的那只手。

3

原来，这张笑脸就是小鱼儿的班任老师；她看到这群孩子几乎都有家长陪伴，唯有小鱼儿孤单一人站在鱼丛中，就不知不觉起了恻隐之心；可她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躲闪开她的手，内心不由被震颤，所以会在那以后会关注小鱼儿。笑脸发现小鱼儿总是独自呆在一边，即便课间也不会出去，和其他鱼嬉戏。就是上过课，中午或者下午，别的孩子都有家长来接送，只有小鱼儿象失了群的羊，独自游去，又独自游回来。也许人类的天性就是喜好同情弱者吧；笑脸每次出入班级，都会有意无意和小鱼儿说上两句话，哪怕小鱼儿嗫嚅着，不怎么吭声；并且，笑脸还安排小鱼儿担纲她所在的那组的小组长；笑脸想创造一个让这孩子多说话的机会。笑脸在师范学校读书时，学过教育心理，知道小鱼儿这种状态属于自闭症的一种，所以笑脸想让这孩子多有机会融入团体中。只是笑脸不知道，一个孩子的父母怎么会这样忽视孩子呢？在此后的家长会上，笑脸也鲜见小鱼儿的父母，这就更使她关怀起这个孩子，也更责备起孩子的家长。可是时间久了，笑脸发现小鱼儿依旧那样不合群，成天郁郁寡欢。笑脸因此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为自己无法改变这个孩子，无法进入这孩子的世界，她不由地懊丧起来。也就在笑脸即将要放弃时，无意间在小鱼儿的书桌上看到一张画，画上是一条大鱼在领着一条小鱼游在珊瑚丛中，那旁边歪歪斜斜写着小鱼儿和笑脸的名字。笑脸看在眼里，沉默了下，心里不由又是一震。

4

打那开始，小鱼儿遇到笑脸，懂得向她问声好。也许什么事情都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的。给寂寞遮盖的小鱼儿慢慢懂得和同学在一起做游戏，在玩冲浪，一百米速游，诸如此类的活中小鱼居然还是个能手，常常给笑脸这个班级带来集体荣誉。只是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某一天，小鱼儿突然没按时来上学；次日，索性就没见到她的身影。笑脸有些着急，就让和小鱼儿住的较近的同学到她家看看怎么回事。原来，小鱼儿的父亲生了病，没有办法工作，也就没有办法给她缴学费。笑脸游进小鱼儿家，就感到那片空间的局促与阴暗。笑脸最终领走了小鱼儿；她和小鱼儿的父亲说妥，在他伤没好之前，小鱼儿就住在她家。小鱼儿是个懂事的小家伙，知道帮笑脸收拾屋子，知道学习，知道重返学校是件来之不易的事情。在那段日子里，她渐渐萌发出要当一名象笑脸一样的老师；并且她想，等她做了老师，也会象笑脸那样关爱每一位抛在角落里的孩子，让他们感受到这个水世界的温暖。光阴似箭，很快一个学期过去了；放假时，重新回到家的那天，看着父亲跛着身体为她炒菜，她的唇角绽出缕笑意：她似乎看到自己的梦实现的那天，屋子里同样坐着一位和她一样的孩子；那孩子与她以前一样抑郁寡欢，可是在看到她的笑靥时，眼睛竟然也悄然露出一缕阳光般的微笑。这样想着，她的耳畔边似乎响起一曲柔和的音乐，灿然地漫过她的心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