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清晨。

孤寂的长街回荡着冬天的肃杀、凄清。破晓前的沉寂足以让人窒息。

凛冽、砭骨的朔风宛若一把把尖刀，划过脸颊，刺破衣服，深入人的五脏六腑，直逼骨髓。瑟瑟发抖的我下意识地拉紧了大衣。淡淡的、乳白色的晨雾弥漫天地之间。

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能看见挑着菜担的菜贩匆匆忙忙地赶向市场。温馨的晨梦与暖和的被窝对于他们而言是显得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遥远。生活的艰辛和现实的残酷远远要超出一些人的想象，永远一些人所无法体会的。

突然，一阵凄恻、断肠的号啕哭声传至耳中，似乎想这沉寂的清晨撕破。我虽还未见其人，但闻其声已能深切感受到其中的伤感和凄楚。这哭声如同孤舟嫠妇的啜泣声，如同午夜的杜鹃啼血，又如残阳中的残笛声。然而我仿佛又隐约感觉到这哀怨的哭声与我以往所听的哭声又有所不同。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当我走到她的声旁，刹那间，我呆住了，宛如磐石一样，良久，无言。

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妇人茕茕孑立于门前，她的外衣已经洗的发白。刀刻的皱纹，粗糙而干瘪的皮肤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她的面前躺着一直死狗，一只肮脏的、身体已经僵硬的死狗。她的背后是一座矮小、破旧仅能遮风蔽雨的小屋，屋里寂静而黑暗，模糊中我看见屋里仅有几张破旧的桌椅，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衣裳褴褛、身材佝偻的她痴痴地望着地上的死狗，号啕大哭，时而不时地伴随着几句哀怨、凄绝的叫声。她虽是用当地方言，声音模糊嘶哑，但依然字字入耳——“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晶莹剔透的泪水不断地滑过她那粗糙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我听过许多哭声，看过许多追悼的场面。其中不乏催人泪下，使人断肠的情景。有丧偶失母之痛，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悲。虽然也曾听说有人为宠物的死去而悲伤欲绝，然而，这样的情景却是我前所未见的，甚至是连想象都无法想象。

寒冷的初冬，一座破旧的小屋，一个泪眼潸然的老妇人，一只僵硬的死狗。

这，是另一种凄凉！

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凄凉，是一种足以震撼人心的凄凉！

我盯着小屋许久，但最终我还是失望了。我不敢确定这老妇人是否真的有儿女？即便是有我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我想上前安慰她，但却有不知道说什么好，害怕会弄巧成拙，经济上我更是无能为力，毕竟我还只是个学生。

老夫人忽然停止了哭泣，傻傻地望着地上的死狗，良久，良久，默然无言。然后，我便看见她抱起那只死狗，仿佛那只死狗并没有死，只在是甜蜜的酣睡着，迈着蹒跚而沉重的步履，走进了破旧的小屋，关上陈旧的小门……

长街，再次恢复了沉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