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偶尔的机会到省城出差，那是个苦差，火车单程需要二十来个小时，硬座（当年硬软座是讲级别的）。接到这份苦差后他感觉有点不畅快，至少一路上连一个说话的伴儿也没有，不过想起来他已经两年没去看朋友了，这此可以利用这个机去看看朋友也是个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便踏上了去省城的列车……。

上了火车以后，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偌大的一节车厢里没有几个人，显得异常冷清，这也骤然使他刚上火车前的几份热情冷却了些许。管他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走时他没忘记给自己带上一本书，这时派上了用场，但是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胡乱地翻了一通之后，便合上了扉页，他觉得有些烦闷和无所适从，终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点什么来打发这二十来个小时的时间……。

……无精打采的他向车厢内看了看，他想看看车厢内其他人都在做什么，然而也似乎都和他差不多。在靠他最近处斜对面的窗下坐着一个女孩，她的头正对着窗外，兴许她正在欣赏着那一晃而过的风景。而和他并排的另一端的座位上坐着两个女孩，漫不经心地聊着天，当然车厢中间隔着一个过道，他并没有听到她们都聊了些什么，既使偶尔飘过一两个音符来也被火车“咕嗵咕嗵”的轰鸣声击的粉碎……。于是，他又象一个无头的苍蝇似的一个一个车厢的溜达着，各车厢的情况也似乎差不多。没有任何收获也没有任何发现的他又返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车厢。这时，那个欣赏窗外风景的女孩似乎觉得那一晃过而的风景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于是也不再欣赏了，便也是无所适从地坐在座位上发呆，而那两个聊天的女孩似乎也没有了什么要聊的话题，手上拿着一张废纸漫不经心地折着“纸鹤”——他想她肯定不是给某个人折的，只是为了打发这漫长的让人百无聊赖的时间罢了。其实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只见他折好了又拆，拆了又折，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做着“无用功”……。

他很郁闷地坐在座位上，但他又没有任何睡意，即使有睡意他也得强撑着——总不至于四脚八叉地躺在座椅上“呼噜呼噜”地打着鼾说着梦话吧，这也是多年坐火车他所养成的习惯。

“我们来玩牌，好吗？”一串银铃般的音符飘进他的耳朵，他不由得转过头来寻着声音望去，那个折“纸鹤”的女孩已经停下了她手上的工作，正冲着他微笑，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回答，他向身边看了看，身边除了自己之外别无他人。于是，他点了点头。这时他才发现那个折“纸鹤”的女孩笑的时候有一对洁白的小虎牙——犹如两颗珍珠。

于是，那个已无心欣赏风景的女孩坐在了他的对面，折“纸鹤”的女孩坐在他的身边，玩牌正式开始——总之，任何时候人总得有事要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女孩似乎是饿了，各自取来零食边玩边吃着……。突然，坐在他身边的长着一对小虎牙的女孩见他没有吃东西，问：“你怎么不吃东西，不饿吗？”他说：“不饿，我不喜欢在火车上吃东西。”“那怎么行呢……”说着长着一对小虎牙的女孩起身离开了。他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也不便于探问。其实，他所说的不饿也是真的，因为每次上火车时他都要吃饱喝足；他说不喜欢在火车上吃东西也是真的，因为他在火车发出的轰隆隆燥音中吃东西会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也是他多年来所养成的习惯。

几分钟不到，长着一对小虎牙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堆食品回到了他的身边，将那一堆食品全堆放在了他的面前，并说：“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快点吃吧。”“我真的不太喜欢在火车上吃东西的。”他望着她很难为情地说。“不行不行，快点吃。”她又催促着他。他见有些拗不过她，再者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于是，他从一堆食品中取出一包干吃面来。她见他开始吃了，三个人又重新开始了玩牌。刚玩了一会儿，她望着他“嘎嘣嘎嘣”地嚼着干吃面，忽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便放下牌又离开了……。

不一会儿，只见她手里拿着两罐饲料，放在他面前，说：“吃那些干的胃怎么受得了呢？把饮料喝了。”他似乎觉得这是命令似的，更使的他有些如坐针毡。他不由自主地望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对面的女孩正望着他傻傻地笑着……。

第二天，火车终于到站了。他和她都各自忙着收拾自己的包裹，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了出站口，他很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但她始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临分别时，她望着他笑了笑说：“再见”。然后，那一对洁白的小虎牙便消失在潮涌的人流中……。

到省城后，他在和朋友聊天时谈到了火车上那个长着一对洁白的小虎牙的女孩，朋友对他说：“哎，你应该去找一下人家，请她喝杯咖啡或是吃顿饭？”然而，他并没有去找，其实他是完全可以找到她的，他通过在与她的聊天过程中得知她就在省城内的某个学校，但他终于没有去找。

回家后的许多个时日，他都会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那个长着一对洁白的小虎牙的女孩，他似乎觉得自己是个知恩不报的小人，但他似乎更觉得那女孩的淳朴与善良更使他难以忘怀……。就在这种矛盾的煎熬中他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后来，他找了一个长着一对小虎牙的女孩结了婚。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的那个长着一对洁白的小虎牙的女孩一直撩拨着他的心弦——使他不能安然……。

她还好吗？她结婚了吗？她的生活幸福吗？——他时常在睡梦中呓语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