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移动,清淡时分。烟。遥控器。打火机。烟灰缸。书本。笔记本。水笔。药片。咖啡。杯子。果实。沙发。茶几。植物。茶叶。桌。椅。花朵独独的床单。刀子。酱。酒。一切是静物。
此刻。也许会喜欢上一支笛子。差强人意的电脑音箱,流淌出来的笛声依然像一枚冰凌那样触及皮肤。不是浸入而是吸取,空无一人的吸走世间所有物体的汁液。亦是属于当下的一期一会。
毫无疑问,它们在流动。然而有一种静,似乎要把光影中所有的不安与繁杂吸收致尽。置身其中,使人抑制不住具有哭泣感,仿佛深夜梦见哭泣,未尽兴落泪却突然醒转,一屋子的寂静,空落惆怅。因为不再有理由继续恣意哽喉。
也许它也是一束潦草的光芒。但是,愿意它给予的这种谨微的距离。物与物之间永远需要一点距离。仿佛春天走过花树,花朵打在肩上。那样细美。又或者多少年后,你回来,伊依然披着一身月色安在。
他出门的时候,她总是反复打开那些笛声。
声音起伏,汹涌。似月光很好的晚上,云朵被照亮。仿佛具有某种暗示性的仳佑,又比如事物的影子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被午后寂静的光线变得内容充沛。也是大雨欲来时的那阵又腥又湿的风,急速而分明。这些新鲜而迥异的片刻让思维与自我变得密切而可信赖。
还是净淡的。有随时失去踪迹的态式。像清晨起来,看见陌生的女子走过,长发漆黑,晨雾渐淡,月季又开。还有花木满地,只是不知晓名字。雨天时,雨水爬满玻璃,相信外面空气青翠湛绿,却离题偏远。
无任那一种乐器,都经不起这样久长的颠覆。所有被拉长而缓折的声音都有一种不时与人相会的忧愁。像某一天忽然路过一丛怒放的野菊,是一种不知所措,不晓妥放的力量。想起年少时曾在母亲的抽屉里翻见过的一些绣布。上面鸳鸯戏水,鹊踏花桠,花好月圆,红绿相扶。在暗淡的室内,它们有一种疑似清晰的暗香,而事实上不可捕捉。那样久远的感觉,难以用言语描绘。就像此刻这些独独反复的笛声。
也许,它们其实是不存在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持久而坚定的打动人。但是她愿意此刻它在她的叙述中不动声声抽枝长叶,花团锦簇。世上尘埃掉落。
记起五月的槐花在街道两旁一枚一枚细小的热情的绽放。风吹过去,扑扑落地。像打在白墙黑瓦院落中的雨,在某一场记忆中一点一点缓慢定格。他的城,她路过。是无法告别的轻暖。这其中,会有一支笛子变得清洁分明。一定是这样。
这些是属于无法握知的声音。无任怎样安静,它依然在对岸。
仿佛在一章笔记里按插了一个酸楚的故事。老套平俗,自已都不喜欢。然而写下的当时,那样打动着自已。想起来时,轻易让人变得郁郁寡欢。晚夏时,走过香樟树下,风打落许多叶子,捻在手上,清香依旧。却还是各有时日久长。它们不讨好谁,只是因为它寂寞。所以香给自已闻。
属于竹子本身的寂寞。只能如此。
在几千里外的地方。它们有着寡言而卓尔不群的属性。又记得故乡春天的山上,桐花一树一树打开,又一朵一朵在空气中策策坠落。一天渐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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