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母亲打电话来说有人要看我们的老房子,于是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在争论了一番价格后,对方说好明天过来办理一些手续,就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
这间老屋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住人了,地上、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墙角也挂起了蛛网.我踱到我以前的房间,忽然看见墙壁上贴着一幅纸张已经发黄的水彩画,画上画着一个叫堂吉诃德的西班牙骑士,全副盔甲,手持长枪在烈日炎炎的荒漠上正和一架大风车作战.
画这画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那时听老师提起过塞万提斯的这本有名的《唐吉•诃德》,便从父亲单位的图书室里借了出来,硬着头皮看完了它,然而这本晦涩的书非是看完一遍就能领悟其精髓的,以至于书中一些人物的姓字名谁也记不清.在囫囵吞枣之后,印象中的堂吉诃德只是个不合时宜的,有些痴颠的家伙.然而这个漠然而记忆象一绺青烟笼罩着我,从未真正在意过它,可它却实实在在地经常光顾着我.
高考后,我因二分之差被拒之于大学校门之外,投笔从戎,四年的军旅生涯让我告别了浪漫的年华.退伍后,我被分配在父亲所在的单位,成了一名普通工人.勤奋和好学,让我在工作的第一年便被评为"优秀党员".这期间,也曾有好几次在厂图书室那个破旧的书架上瞥见过那本《唐吉•诃德》,但我却一直没有闲情和“它”再次相约。
后来,厂里越来越不景气,自持学有所成的我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飘泊的生活。我曾试着用我的理解去解读这个社会,可这个社会并不按照我的理解去变化发展。在异乡的客栈里,对着漫漫长夜独自品味着生活的艰辛,世态的冷暖。终于,在屡战屡败中,我偃旗息鼓了,捂着流血的伤口,龟缩在江南的一个小镇里,看着日出日落,数着春夏秋冬。
今天,当我再一次面对这幅画时,我才发觉在我生命的沙漠里早已空空如几,那个年少轻狂的我已被热情耗尽,那梦中的城堡已和千年的楼兰一起随风而逝。偶而,从平淡的日子里拼凑出的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不过是我丢弃的长枪和零散的盔甲.
走出老屋的时候,我仿佛依稀听到屋里有风车转动的声响,以及那个痴狂的老人在执着的呐喊.
再见了,唐吉诃德!
再见了,老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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