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气息浓浓地罩在小城的上空。
我象往常一样走进一家足疗按摩中心,我每天在这里接受按摩,已经坚持了差不多两个疗程,虽然天空飘着小雪,但还是来了。
“圣诞快乐。”我对迎出来的老板说,四十多岁的女老板给我斟了杯热咖啡。
“是的,很快乐,我们聚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快乐,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们在平安夜的歌声中度过圣诞。感谢圣母玛丽亚赐与我们的一切。”
我边喝咖啡边听着这象是电影台词的话语。
人多时,我一般坐在这个二楼的小厅里等一会儿,厅很小,从这里望去正好和挂于二楼楼梯间的名画《最后的晚餐》平视,画上每一个人的下边分别用中文和英文标了两种名字。刚刚看过《达·芬奇密码》,我特意站起来仔细地看了看耶稣旁边的“女人”,据《达·芬奇密码》这本小说中说这个人是位女性,是耶稣的妻子,即玛丽亚·抹大拉。
自从在高中的世界历史课本里第一次看到这幅画,还从没再次认真地看它。不说不知道,这么认真一看,耶稣旁边的人果真是异常美丽,面部静美、安祥,就象达芬·奇的其他画里的天使。
高中时老师教我们看这幅画时只告诉我们,耶稣说:“你们中间有一个出卖了我”,当时我们只是饶有兴致地找手持金袋的犹大,从没这样来欣赏过它,所以我同样每次总要找到犹大,不过我也就只知道犹大。有时我也想象一下,在他们这些教徒眼里是怎么看这幅画的。
女老板上楼来,打断我的思路,对我说:“不好意思,你还得等一会儿,我们捡了个孩子。”
好奇心让我根本没坐下来,直接跟在她后边进了一个房间。一个差不多刚出百天的婴儿,白白的脸,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是一个有病的孩子,我正在为她做按摩。”她抬起头对旁边一个女士说“好了,胳膊、腿终于热起来了。”说着边扶孩子坐起来,孩子竟发出轻轻一声叹息:“唉。”我一下流出了眼泪。
我儿子满一周,刚刚断奶,那稚嫩生命存于臂弯间的蠕动,那份甜软,那份温存。。。。。尤其是他吮吸你的时候,那是天下再也没有的感动的感动。
这个尚不知道痛苦为何物的女婴的一声叹息,触动了我心中最柔的一处。我看到对面的女土眼里也充满了泪水。
她竟边哭边说:“我可怜的女儿,谁这么狠心,把你扔在雪地里?心里不好受了?没事,宝宝,没事。”她把孩子抱在怀里,拿起旁边的奶瓶,但孩子始终没有张嘴。
我和女老板走进一间按摩室,那位女士也抱着孩子跟进来,孩子一直没有哭,她不厌其烦地用奶瓶喂孩子,终于孩子开始吮吸了。她说:“姐,我决定了,我要收养她。”她的眼睛仍旧湿湿的。
女老板低头边工作边说:“过一会儿我忙完,我们一起上医院看看,孩子究竟是什么原因,能不能治疗,如能治疗,趁着孩子小,我们大家赶快想办法治,不能治疗的话……”她没说完。又抬起头对我说:“这孩子不知已转送了多少人家,实在是不能再转出去了,再遇到一个大教人(她们称不信教的人为大教)再把孩子放在沟边,让野狗和野猪给叼了!那还了得?”
“那你们从来不往外送孩子吗?”
“是的,不论孩子健康与否,是否健全,都是上帝派来的,既然主把这个孩子送到我们身边,我们就有义务把她养大。不论怎样,这是一个生命呀。约翰,(呵这是一个男孩子的教名)今年十二岁,从捡到他那天他一直生活在床上,我们家庭教会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妈妈,每次去看他,他都很健康,很快乐。”
“是啊,加这又是冰天雪地的。”那女士一直在喂孩子,她低下头蹭蹭孩子的脸。她忽然象想起了什么,紧张地看着我说:“可不能把孩子送到民政局呀。那里会有人好好喂她吗?”
“你没孩子吗?”没加思索地,我脱口而出。
“不,这是我的三女儿。”她还是没抬头。
我有点窘,幸亏是躺在床上。
“你老公做什么?”
“她爸爸呀,开摩的的。”
“那你呢?”
“我夏天时做些零工,冬天没什么事,在家。要不今早也不会碰到这个小仨儿。”
丽丽为我送来一杯水,向我点头示意了一下,一米七的丽丽有两条修长的腿,她正用手语和眼神向女老板询问孩子的事,我看不懂她的手语。丽丽也是女老板收养的弃婴,十九岁了,经常为我做按摩,有一手很好的按摩技术,这是一个美丽的哑女。
我们一起出门,路上行人不太多,很静,没有一丝风,就在这毫不张扬中,雪把整个街道白白的覆盖了起来,无声无息。目送两个女人抱着孩子穿过马路,在对面的站台等车。
坐在车里,钥匙插在锁孔内,看雪轻轻地落在前方车窗的玻璃上。转动钥匙,启动雨刷。雪不停下着,雨刷一直没停,对面的公交车还没来,她们还站在那,身上飘了一层雪·
那天公司的事情很多,我没敢多耽搁,交给那位女士二百元匆匆回到公司,年底是财务工作最繁忙的时候。
一直到晚上八点,我还在公司加班。从楼上望去,小城的圣诞灯火辉煌,我在想,那个拾孤的女人和那个有幸被拾到的弃婴怎样了?朋友敏打来电话,她在一家外资企业做财务总监,她说她们那里有个圣诞晚会,邀我参加,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想自己并不是因为是工作忙的原因。因为我心中总有一种无可言状的愁怅。我一直是喜欢圣诞的礼物,音乐,美酒,和那种略带点异域风情的浪漫。
那里一定不止是香槟,美酒,不止是耀眼的圣诞树,一定也充满了金钱与利益。就象商场里所有的叫卖与笑脸,这一切无一不与金钱有关,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有几个是为了别人的利益而奔走?
雪还在静静而下,就是在这夜色中也能想象它的洁净与完美,我在想:这世上还有比此更洁净的吗?
我不由得想起夏天参加的一个高级会计师培训班上,讲法律的老师是一名律师,同时也是一名天主教徒,他说他念了这么多年的法律,竟然不再想做律师,律师作为一种生存的职业在现今社会与他的宗教信仰常常在很多方面相违背,好在他同时还是一位大学教师,如果他只有一种赖以生存的职业,他是该放弃信仰还是放弃职业?
注:无意于宗教,只是心存感动
于2004年圣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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