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及其平凡的乡巴佬,一双张满了老茧的手,是对他最好的诠释。一身七八十年代补了好几个补丁的中山装,加上一双磨出了洞的千层底布鞋,是他参加亲戚结婚时最爱穿的一身衣裳,也是他衣箱里最新展的一件。
他不会为好人,只不过邻里乡亲都已习惯了他无条件的帮助。他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只不过拉巴大了两个娃。
他有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在田间地头,在锅炉灶间,他都能用那双深凹了眼看到自己的两个娃都过上了他在梦里遇到过的城里人的生活。抿着嘴一笑,两个娃正在草铺上熟睡。
他有一个好的毛病,身边总带着一把漏了几个洞的布伞,而他却没有真真正正的用它遮过一次雨,避过一次阳。记得有一次,到乡里赶集,天空飘起了大雨,乡亲们都急急匆匆的回家,他也不例外。当看到一个老乡没带伞时,他就赶紧把那把布伞送了过去,自己接受风雨的洗礼。回到家反讲痛痛快快的洗了一次凉水澡,可要知道那是在深秋。
他是一个经历文革的知青,自己青年时的辛酸,埋藏在了他心灵的保险柜里。他不愿让别人知道投来怜悯之情,他曾经自言自语到,这也是为了孩子。每当他翻动自己记忆的那本书时,总不免有几朵凝结了悔恨的泪珠,而他到底是在悔恨什么,就连他的孩子他也从来没讲过。
记得那次,他突破了极限,顽固的眼角流出了高兴得泪水。他的儿子考上了大学,要到大城市去念书了。当看到儿子红色封面录取通知书时,父亲放声大哭。他把这十几年的寄托,化作了声音与眼泪,倾泻出来。而他也知道,这将会给佝偻的他,带来更大的压力。
几亩板栗园,是他最忠实的奴仆。他对他的奴仆比对自家还好,自己都舍不得多吃点东西补一补,却给一棵棵板栗树供给最好的肥料。板栗树们也知道那是为了他的儿子,疯也似的长。换更多的钱,供给给他那念大学的孩子。
在信中,他这样对他的儿子写到:“我的儿,在家你父衣食无忧,何事你大可不必担心。一切以书为重,把握住自己的前程。不要过于克制自己,在金钱上该花者花,你老父现还可供给于你。”事后,儿子回乡才知,三餐不全,衣冠破碎的父亲竟说自己衣食无忧。
像此类事,他不做过多诠释。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都说,父亲是田地中的老黄牛,拉着犁把。没成父亲之前,他在自己的田地里耕耘收获;成家后,他在自家的田地里耕耘收获;有子后,他在孩子的田地里耕耘,可他从来没想过收获。也许只有父亲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
曾有《父亲》一歌,扣人心弦,韵律荡然,红遍大江南北。激荡着孩子对父亲无言的敬畏。也许那首旋律将是对父亲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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