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对“饿”没有过深刻的体验。尤其是中老年人,他们都是从那个红色年代过来的,不过,记忆早已把那种饿归咎于所谓的自然灾害,时光在流逝的水面或许偶尔会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记忆画面也随着涟漪一样慢慢散开去,直到消退到没有一点痕迹。
人们是健忘的,也很善忘。那些中老年人,时光的修复与塑造,如今也成了社会的主人,主人们支撑着这个社会,总是向往和谐和快乐,总是回避着一些不和谐的元素,虽然事实上并不是人为能操控的。
人与人之间越来越难交流,越来越缺乏信任,富足而又无所寄托的人们,将自己天然的爱转嫁给了动物,更有甚者,小到宠物的生日,大到宠物的墓地,都要精心做足,这,对于几千年来,国人一直就将伦理、道德构建于人与动物的区别之上,似乎文明也就高度了起来。然而,我们还是经常听到宠物失宠被弃的消息,经常看到宠物绻缩在时间的角落,以乞求的眼神寻求庇护的岁月;我们还看到了2007年11月2日的《成都商报》上有《挨饿的狮虎夜夜哀嚎》,我们听到了那哀嚎高挂于时间的弯月之上,颤悠悠地缓缓划破宁静,与岁月的风号共鸣,在黑夜的背景下,幻化成毛骨悚然的哀乐,将人们从甜美而曼妙的睡梦里拽到这残酷的现实,包容一切的黑夜啊,吞噬着人们的魂灵,衬配着这种哀嚎,四野一遍苍茫。感受着这种惊恐,人们似乎才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动物与人,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没有高下之分。然而欲望膨胀着的人们,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要玩转一切生灵,捧上九霄,也可以随意打入地狱,随了那些高贵而又多变的人的喜好,什么伦理、道德……由着了他们的兴趣。
尽管,几个月来,一天只吃半顿的豹虎和狮子一直在罪恶的黑夜里哀嚎,瘦弱得无力走动,哪怕是百无聊赖地在笼子里无奈而惶恐地转一个圈。动物园里的管理员仍然有办法让它们蹿动起来,他们将一只“咩咩”的小羊抱过来,极度饥饿的它们兴奋起来,然而,最终,也只能撕咬铁笼子;这样,却也满足了人们的观赏兴致与好奇心,最大限度地捣鼓了动物园的利益。现代版的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倒也不在意点子的陈旧,只求管用,这,就是现代人的实用逻辑。
好在,这动物园不是吃公家饭的,是承包的个体户,好处理,也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似乎就有了一个结论,也算是一种交待。巴州的那位书记却把监管责任推给了卫生食品部门,也罢,也算是一个交待。职能部门也长于“关、停、并、转”,这可是报告里处处可见的字眼。但是,报道的潜在意思却是以人性为出发点的,怜悯的成分很足,当民众享受够了怜悯的眼泪之后,关注点就集中到了责任人,谁来负责?怎么负责?追究不追究责任?追究谁的责任?监管部门为什么会长期不作为?伦理、道德还是应该法办?几个月的时间,可谓不短,天天夜里的哀嚎,可谓荡气,又,回肠。
饿,本质上就是不充实,空虚的意思。不是孟子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里说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那种饿。人们在浮躁的岁月里,不充实不在物质上,而是在精神上的空虚,这种折磨比物质贫乏更惶恐。哀嚎的声音是惊魂的,然而这种声音如果不能激起人们的人性,更可怕,如同现在繁华地带见不到残疾人一样,这种病态的环境下的人们,不只一个“饿”字能概括了,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高层的报告,挂在嘴上能行的。
饿着哀嚎的,不只是那豹虎和那头狮子,还有听着哀嚎的和看到《挨饿的狮虎夜夜哀嚎》这篇报道的以及《饿》这篇文章的诸等民众。虽然,时空仍然在流转,记忆仍然在不断地消退。
-全文完-
▷ 进入刘毅成都江堰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