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一直在找一个说话的由头。坐在中午的时光里,风一直吹,一直吹。大概几百万年前的黄昏也要被吹下来。
何况那些并不遥远的朝代。
他们总喜欢在春天的时候喝病酒。他们还记得从前那些花底深朱户,细风吹柳絮时分。
他们像一条条远涉而来的鱼,怀着一枚一枚骨刺,不肯在夜里入眠。
我一次一次在纸张上看见他们,在那些他们以为不可动摇的帝国里春浓酒暖。又到疏雨一帘。
他们曾跃马长安,青钱换酒。如今在一首词中风流云散。
现在,她们在一只瓷瓶上安坐。掇管弄笙,淡妆多态。
时光一寸一寸离开。四周安静,她们像一朵朵永不开放的玉兰。谨藏了香息,厌厌睡去。
十月的北方,似乎一直未成下雨。秋天像一个怀着远方的下午,面目渐淡。
她们依旧在光滑的途上脉脉两情难语。这是一件很旧很旧的旧事,日月漫漫,它就一点点变薄。
那个下午,蔷薇真的还没有开。
我们需要一个平静睡去的下午。
一定有那么一面云朵是属于那个落在蔷薇深处的年代。
它是一个标签,掩蔽着我所不能望到的一页时光。在季风吹拂的那些日子,我相信有一个春天顺着这朵云下的雨水游回了南方。
斜阳正扫过一个花坞。那些醉酒的人们还没有散去。
不知道是否又做过这样一个梦:
在开花时节,我骑马去相会我的蔷薇花丛。
它们变成了她们。在一杯淡酒里我们四目相遇,仿佛一个雪白的句子。
最后我依然说不清楚,这是否就是某首小令中那一句忧伤的折梅独自看。
我常常想起那些写词的书生,怎样穿过长长的年代慢慢倚栏杆。像美人迟暮那样秋雨愁煞。
从书中抬头,我依然只看见多年不曾开放的蔷薇。它们不曾变成她们。
那些年,空有花枝被月光洗出发蓝的身子,一夜夜忧愁不定。
书上说有一个白发的老头,他怎么也不信他要喝酒的那个日子是星期五。他神伤的坚持那是星期四。只不过没有人懂得这是被丢失了的一日。
他为这事感到悲伤,没有人相信他。他在这个问题上日渐苍白。
在书上遇到他时候,光线已从中午移到了午后。
我开始相信,也许蔷薇是可以开在另一个陌生的季节里的。它们一丛一丛怒放的时候,很多被丢失的月份就一再回来。
我大概也可以遇到那个南方小镇上的三月,它在一盏桃红的灯下,盈盈独坐。
那些树影下的蔷薇,一直是一个清澈的年月。它与他们,它与她们。一直含蓄而静好的微笑。
也许要做的只是:一起守在这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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