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的书不多,眼睛却近视,但坚持不戴眼镜。在我心目中,大凡配戴眼睛者,不是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就是满腹经纶的学者,而我与之相比仿佛天上人间,自叹弗如。所以,我始终没有同眼镜有过亲密接触。
眼睛近视又不戴眼镜,自然要闹出许多笑话来。一次,我同妻子外出逛街,看见一位体态优雅的女子迎面款款走来,我当即认成了高中时同学,急忙打招呼:“喂,怎么一个人逛街呀?”女子盯了我一眼,不语,依旧缓缓而行。当我们相互插肩而过时,我才看清她真面目,意识到认错了人,忙赔不是。这礼不赔倒算了,一赔礼反而引来一顿臭骂,最后女子摔下“神经病”三个字后疾步走开了。当我还没有从尴尬的场面回过神来时,妻子扭住我非要讲清那女子是谁。我解释是眼睛近视认错了人。妻子揶揄道:“哼!明明是看见漂亮女人眼睛都直了,还找借口说眼睛近视,呸!”我跳进黄河洗不清,只好自认倒霉,急忙转过身来把眼睛使劲揉搓几下以求下不为例。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那次深刻教训以后,我不论走到哪里,在未把对方认准之前都尽量少开“金”口,免得眼睛不配合带来不必要的尴尬。尽管如此,麻烦还是来了。那天下午下班后,我到小区门口买牛奶,付完钱正准备离开,隐约看见川流不息的马路对面,有个女人不停地朝我这边张望,瞧那走路的姿势极像妻子,但又不敢肯定。心想,天下茫茫人海长得相像的人何其多,一个名星模仿秀随便哪个城市就有一串,这样想着我懒得去理会,拿着牛奶径直回了家。进到家门不到十分钟,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门,只见妻子扛着一袋大米上气不接下气对我怒目而视,停了片刻她兴师问罪般地大声质问:“刚才我在马路那边向你招手,怎么不理?是什么意思?”糟糕!又是眼睛近视惹的祸,此时妻子正在气头上,解释也白搭,我只好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赶快把做饭洗碗拖地所有家务活承揽下来,将功赎罪。晚饭后,当妻子躺在床上悠闲欣赏韩剧的时候,我一边做着家务,一边不断责骂自己:谁叫你连同床共枕十几年的老婆都认不得了?活该!
我近视眼的故事被妻子传播给她的同事,她们说我很搞笑,可我始终轻松不起来,因为眼睛近视带给我的只是无尽的烦恼。上周星期六,我到女儿学校去开家长会,坐到女儿最后一排位置上,看讲台一片模糊,只好洗耳恭听班主任及任课老师诉说孩子的种种不是。末了,所有家长都堆着笑脸围着班主任要求好好关照自己的孩子,我也凑上去说了一通好话后办事去了。等办完事回来途经校门口时已是饥肠辘辘,我顺便找了一个饭馆吃饭。刚进门,见几个人正猜拳划令,高声喧哗,其中一人冲我点了一下头,我感觉挺面熟,但又记不起他是谁。我很快吃完饭离开了 。
这个周末女儿回到家,一向温顺的她突然冲我大发雷霆:“你知不知道呵,那个向你点头的就是班主任,人家找我谈话了,说你还是大老板呢,怕买单。”我一听简直蒙了,那天还献媚讨好指望他好好帮我管教孩子,怎么才过一个多小时居然没认出来?我正纳闷。妻子说,班主任是千万得罪不起的,得赶快想办法弥补一下。第二天,我和妻子带着大包小包礼品到班主任家登门道歉,消除对女儿的不良印象。一通言不由衷的好话后,班主任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我和妻这才松了一口气。哎,只怪我这倒霉的眼睛!
眼睛近视,看世间万物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似清非清。但我依然坚持不配戴眼睛,心里只许下一个愿望:祈盼来世上帝赐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繁复杂的世界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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