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题记
前几日,大病了一场。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然后,就这样的湿了眼眶。
突然觉得,若是这样,一直病下去,也好。就象是一个冗长的梦,我真的,不愿醒来。
高烧39度多,我像一具死尸,毫无生气,头疼的厉害,好似不断有尘封的记忆,挑开封印,涌出来。只觉异常的寒冷,把手放在心脏上方,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我试图将手伸出去,触摸到一点温存,只是,这个晚秋给我的,除了冷,只有寒,心寒。
无力的将手垂下,合上眼,蓦然的想到了四个字:
撒手人寰。
有些近乎于古怪的喜欢着发烧的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思维依然清晰。这样的时候,适合去想那些想不透的问题。
病的糊糊涂涂,觉得发烧和酒精,有着异曲同工的作用,都是会让人痛的。只是,酒精,是让人忘记,发烧,却是让人把一切都想起。那些,彼时的人,彼年的事,隔着流逝了多年的时光,此刻,却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清晰的展现。眼角渐湿,有液体一滴滴的滑落,闭上眼,不去理。
一个护士,走来,叹息一声,轻轻失去我眼角的泪。大概是以为我被病折磨出泪来。我亦不睁眼,犹自假装睡得香甜。
生出感激,这个世界上,路人太多,却又有几个人愿意停下脚步,为你拭去眼角的泪。想来这一个停步的缘分,也当感激与珍惜。
不愿睁眼去瞧那是个怎样的女子,只是在心底生出些想象。那定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
而我,只是昏昏沉沉的犹自睡去,不在想起。
正如,酒精,无法真正让人沉醉;发烧,也没有办法给我温暖。
我依旧,冰冷的如同死尸。
“吴山青,越山青。两座青山相送迎。争忍有离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长相思》中的句子,几日来一直脑中萦绕。每每读到“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这一句的时候,心痛的几欲跌下床来。
这世上很多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曾路过长安,遇见她。只是待他回去再寻的时候,她已嫁作他人妇了。还没有开始的故事,就这样结束。甚至,还没有来的及悲伤,他也便定居长安,娶妻生子。
长安,真的是很多人的长安,是他的长安,亦是她的长安,却永远不在可能是他们的长安。
时光的流水,真的可以抹去一切的波澜。有的人,我们还来不及爱,就已经离开;有的爱,我们还来不及给,就已经结束。
突然发现,时光不能等,爱不能等。有的爱,不说,时间不对,一切也就不对了,而爱,来不及爱,就不能爱了。
若是知是如此,有爱的时候,记得说出来,切不可许诺。毕竟相爱,只是一个瞬间。
病的昏昏沉沉,想起这首词来,我好像又看见了他站在时光的劲头,淡淡的笑。
心知是幻觉,却不愿揭穿自己。只是兀自向他奔去,想要告诉他什么。然后,他笑,我也笑,整个世界在我们的笑声重振颤起来……
清醒的时候,突然释然。有的东西,结果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只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就不悔,无憾。只是,他在的时候,我不还不懂这个道理。
额头依然滚烫的如同灼烧一般,手指却依然冰凉的接近疼痛。艰难的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出去走走。院落很静,我清楚的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雨后的天空出乎意料的蓝,我突然笑了。
想起一句诗:“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死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你在天空的彼头,安安静静的活着;我在天空的这端,浑浑噩噩的活着。突然想要告诉你一句矫情而残忍的话:
为了爱你,我会忘记你。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是一个人走的。
一群人戴着黑纱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心开始隐隐的疼。可是,我没有停驻,只是漠然的走过。
我的心空荡荡的,冰冰凉凉,好似高烧烧光了我仅存的温度。我想,我给不起一个驻足的温暖。
开始痛恨这个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它曾经带走了那么多至爱的人。所以,宁愿一个人安静的离开。
曾经,你也是一个人离开医院的,现在,我也要一个人离开。可是,我们知道,谁都知道,我们走的是不同的归途——
我走向尘世,而你,选择了天国。
可是,我不在乎。有的事情,不是不想在乎,而是在乎不起。正如,有的人,不是不爱,而是爱不起。
吃药的时候,手一抖,散落了满地的药片。无力去拾,只得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它们在地板上滚动。如同死去一般。
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也许,我们现在生命的这个过程,是我们回到逝去的亲人身边的一条归路,走到尽头的时候,便也就可以再见到他们。
这样想着,反倒不再觉的寂寞,我好像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在对我说: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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