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毛泽东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诗词创作
毛泽东自接受马克思主义真理并参与缔造中国共[chan*]党起步,开始登上中国现代政治舞台。嘉兴南湖上那艘红船,载着时代骄子毛泽东和一批政治精英,乘风破浪,开辟着新的历史航向。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漫长征程,将毛泽东锻炼成长为一位顶天立地、英勇顽强的历史航船的舵手。他驾驭着时代风云,把握着前进的方向,率领中国共[chan*]党和工农革命群众,终于推翻了压在灾难深重的中国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缔造了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翻开了中华历史崭新的一页。
这样一位文艺天赋极高、钟爱诗词创作的时代巨人,他的情感和心灵不可能不驱使他将古老中国如此翻天覆地的现代变革历程,用堪称中华奇葩的诗词艺术形式,形象、真实而深刻地反映出来,也只有他这样的大胸怀、大气魄、大手笔才能够描绘出这样宏伟壮丽的史诗画卷,于是就出现了中华诗史上的一大奇观。革命伟人和杰出诗人集于一身的奇才,在中外历史上都是少见的。尤为独特的是,毛泽东能以哲人的智慧和心灵创造出新美的诗词世界。在这个艺术世界里,他是那样地天马行空,那样地热情奔放,而又那样游刃有余,因为这个艺术世界正是他那个以辩证法为灵魂的心灵世界。车尔尼雪夫斯基评论托尔斯泰时曾指出:“托尔斯泰伯爵最感兴趣的,却是心理过程本身,是这过程的形态和规律,用一个特定的术语来表达就是心灵的辩证法。”托尔斯泰是伟大的小说家,他最感兴趣的是“心灵的辩证法”即心理过程的“形态和规律”。其实,杰出诗人和杰出小说家的心灵是相通的,而且诗人更注重“心灵的辩证法”,因为他的情感活动需要更广阔的心灵世界的自由空间。毛泽东在自己的诗词世界里正是营造出这样一个任他自由驰骋的艺术空间。在1925年创作的《沁园春•长沙》中,诗人挺立洲头,放眼宇宙,面对“万山红遍”的深秋景色和“百舸争流”的时代风潮,高歌“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大干世界,深沉而激越地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抒写了风华正茂的同学少年“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虎虎生气和壮志豪情,呼喊出“问苍茫天地,谁主沉浮”的时代最强音。词中由近及远,由天至地,由现在到往昔,时空广阔,层次分明,形象丰富,意蕴深沉,而又动静相谐,情景交融,真可谓“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描画出一个辩证、和谐、生机勃勃、意气风发的艺术世界。他于1927年写的《菩萨蛮•黄鹤楼》,却又以由远及近的艺术手法,创造出大革命失败前夕诗人心情苍凉而又心潮澎湃的另一种辩证统一的诗美境地。
从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可以说中国现代史是一部人民革命战争史。作为领导这漫长人民革命战争取得最后胜利的毛泽东,不仅是用兵如神的军事家和英明统帅,也是用浓墨重彩的诗笔描绘和讴歌这一场又一场革命战争的高手。事实上,毛泽东从1927年吟唱“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的《西江月•秋收起义》到1949年高歌“宜将剩勇迫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他以如椽巨笔形象而生动地描绘了一幅惊天地、泣鬼神的人民革命战争的史诗画卷。依据辩证法的见解,战争是人类历史中阶级对抗这一矛盾斗争的特殊表现形式,有其自身的内在辩证规律。毛泽东曾说:“战争中的攻守,进退,胜败,都是矛盾着的现象。失去一方,他方就不存在。双方斗争而又联结,组成了战争的总体,推动了战争的发展,解决了战争的问题。”他更强调指出“在阶级社会中,革命和革命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舍此不能完成社会发展的飞跃,不能推翻反动的统治阶级,而使人民获得政权”。毛泽东的唯物辩证的战争观,无疑是他的战争题材诗词创作的灵魂,但他描绘和抒写革命战争的诗词作品决不是演绎他的战争观的宣传品。虽然战争本身就是对立统一的对抗性矛盾的两个方面即我与敌、正与邪双方残酷的血与火的较量,但在毛泽东笔下,你死我活、血肉拼搏的战争场面,均被他描写为心灵化、感情化的形象画面,而诗人讴歌正义、憎恶邪恶的爱恨倾向和审美评判总是蕴涵在一幅幅生动感人的艺术画面中。毛泽东从描写红军保卫井冈山到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战争画卷莫不如此。在他的诗词中,鲜明地展现出“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西江月•井冈山》),敌方“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而我方“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清平乐•蒋桂战争》);敌方“有人泣,为营步步嗟何及”而我方“横扫干军如卷席”(《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的对立情景,更生动表现了我方那“风展红旗如画”(《如梦令•元旦》)、“风卷红旗过大关”(《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不周山下红旗乱”(《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百万雄师过大江(《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磅礴气势。尤其令人赞叹的是描写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壮丽史诗《七律•长征》,更是一首气壮山河的英雄赞歌。在毛泽东和红军的眼中,绵延起伏的五岭山和乌蒙山不过像水面上细小的波浪、大道上滚动的泥丸,有何可怕,怎不等闲视之?面对金沙江巨浪,大渡河桥横,战士们依然能冒着敌人的炮火勇猛而过。难怪红军过后,千里雪山一齐展开了笑颜。诗中充分显不出工农红军革命的英雄主义气概和乐观主义精神。
毛泽东不仅善于将惊心动魄的人民战争场面辩证而形象地显现在诗词的艺术画面中,更常常将这种艺术画面升华为审美境界,尤其引人寻味与沉思。如《菩萨蛮•大柏地》,词中的诗人站立在彩虹舞空、“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的壮丽晚霞中,面对当年鏖战残留在前村壁上的弹洞,毫无伤感,反而欣然领悟到这弹洞“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一种壮美之感油然而生。让我们再品赏一下《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廊江天万里霜。
这首词中仅以“战地黄花分外香”这一神来之笔热情赞美人民革命战争而又并未用一字去直接表现战争。诗人深感人生有限、宇宙无穷是大自然不变的法则,但又能从不变中看出变,才觉得眼前的秋光“胜似春光”。他以联系和发展的目光审视自然与社会,大处着眼,小处着笔,由感悟到具象,由微观到宏观,气势雄浑浩阔,境界宏远瑰丽。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审美意境更见于诗人所写的《忆秦娥•娄山关》: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此词真是一首绝唱!寥寥数语,从霜晨写到日落,西风劲吹,大雁长鸣,马蹄得得,军号低吟,绘声绘色,形神兼备。尤其那如海的苍山,如血的残阳,翠碧连天,火红壮丽,—派宇宙奇观。刘征叹道:“‘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与其说是摹写自然,不如说是摹一种至悲,至乐,至深,至厚的情感,一种在血海中长出来的,顶立于天地之间的伟大精神。”刘汉民称赞说:“这是一首审美晶位甚高的杰作,是放在我国古典诗词传世名篇中都不失其艺术光彩的作品。”
以反动派失败、人民胜利而告终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是一个曲折而漫长的历史过程,其本身就包含着丰富深刻的辩证法哲理。诗人毛泽东以哲人的慧眼与胸怀,用他那巧夺天工、出神人化的诗笔,描绘出这一革命历程的史诗画卷,给中华优秀诗歌宝库增添了艺术珍品。
本文已被编辑[鲁速]于2007-11-1 9:57:4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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