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谛听某一景观的心声

梭罗是19世纪美国环境运动的前驱，他曾经描绘这样一幅日落的壮景：

“此刻日落的余晕正以它全部的灿烂与辉煌，以往日少见的艳丽，尽情斜映在这一带境远地僻的草地上；这里没有一间房舍——茫茫之中只瞥见一只孤零零的沼鹰，背羽上染尽了金黄，一只麝香鼠正探头穴处，另外在沼泽之间望见了一股水色黝黑的小溪，蜿蜒曲折，绕行于一堆残株败根之旁。我们漫步于其中的光照，是这样的纯美与熠耀，满目衰草树叶，一片金黄，晃晃之中又是这般柔和恬静，没有一丝涟漪，一息呜咽。我想我从来不曾沐浴过这么幽美的金色光波。西望林薮丘岗之际，彩焕烂然，恍若仙境一般，而我们背后的秋阳，仿佛一个慈祥的牧人，正趁薄暮时分，赶送我们归去。

“我们在踯躅于圣洁的历程当中也是这样。总有一天，太阳的光辉会照耀得更加妍丽，会照射到我们的心扉灵府之中，会使我们的生涯洒满更加彻悟的奇妙光照，其温煦、恬淡与金光熠耀，恰似一个秋日的岸边那样。”

落日显然也照耀过加拿大魁北克的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谷。山谷没有特别之处，惟一引人注意的是它西坡长满松、柏、女贞等等，东坡却只有雪松。这一奇异景色之谜，许多人不知所以。直到1993年冬天，才由一对夫妇揭开。

这对夫妇的婚姻正濒于破裂的边缘。为了找回昔日的爱情，他们打算做一次浪漫的旅行。如果能找回就继续生活，否则就友好地分手。他们来到这个山谷的时候，下起了大雪。他们支起帐篷，张望满天飞舞的大雪。由于特殊的风向，东坡的雪总比西坡的大且密。不一会儿，雪松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不过当雪积到一定程度，雪松那富有弹性的枝丫就会向下弯曲，直到雪从枝上滑落。这样反复地积，反复地积，反复地弯，反复地落，雪松总是完好无损。可是其他的树，却因没有这个本领，树枝即被压折。

妻子发现了这一景观，对丈夫说：“东坡肯定也长过杂树，只是不会弯曲才被大雪摧毁。”少顷，两人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拥抱在一起。

再如一个想要自杀的年轻男人，居然听见三根树枝的话语。

当他把绳子绑在一根树枝上，树枝却说：“亲爱的年轻人哪，别在我身上吊死。有一对小鸟正在我的枝头筑巢，我很高兴能够保护它们。如果你在我身上吊，我就会折断，鸟巢也就保不住了。”

年轻人体谅它的爱心，就另找一根更高的树枝。可是他的绳子才绑上去，这树枝也说：“春天就要到了，不久之后我就要开花，成群的蜜蜂会飞来嬉戏、采蜜，这会带给我极大的快乐。如果你在我身上吊，我就会被你折弯到地上，花朵也会被摧残而死，那么蜜蜂就会非常失望。”

年轻人听了，默默攀上第三根树枝。不料他还没绑绳子，树枝就开口了：“我把自己远远的伸到路上，目的就是要使疲惫的旅行者得到一些荫凉，这会带给我很大的快乐。如果你吊在我身上，我就会折断，那么以后，我就再也享受不到这种快乐。”

厌世者陷入沉思，他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自杀？只因为我承受了痛苦？树枝都如此热爱生活，而我又怎能逃避？”他毅然走出森林，开始新的生活。

这就是自然及其心声。它们从来都智慧地存在，又智慧地启迪每一个人。古人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说的就是人欲明慧不惑，主要的一途即是接受自然万物的熏陶与教导。

日落是如此壮观，雪松是那般柔韧，树枝又是何等博爱。大爱无言，大音希声。它们不必喧嚣攘扰，夸夸其谈，它们的至理就体现在枝叶、光芒及背影里。你只要静心来认真聆听，它们就会告诉你了。它们的告诉，是“润物细无声”的，也是潜移默化、心心相印的。它们于你而言，无欲无求；它们的存在本身，却可能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

当你烦躁不安的时候，当你绝望莫名的时候，当你悲观厌世的时候，当你一筹莫展的时候，你都可以走出家门，走出办公室，走出繁华闹市，走出幽闭无光的心扉，断然到田野，到山村，到森林、大海或沙漠。选一处端坐、凝立或躺倒，而后随意找一件自然事物，管它是一粒尘沙、一只蜗牛、一片树叶，还是一座雄峰、一道险关、一片浮云，只要你和它对视，和它絮语，和它意会，它的智慧与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涌来。

你终会明白，你并不孤独，万物都为你而生，为你而存，为你而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