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
最后一棵树在月光里，挤满灰鸟和破碎
石头很坚硬，围着的火堆里只剩冰冷的灰
他沉浮于满地的漩涡之间。五十年前那个夜晚
爷爷扛着猎枪闯进这片树林，为父亲猎取早饭
和星星，至今下落不明。他再次回头，最后一棵树
在突如其来的风中仰面倒地。他撕开树皮
看到一截静止的河流，破船，漂浮着的自己。
惊起的翅膀遮住月光。他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行踪】
妈妈卸下太阳。从大海走进厨房
剥开夜晚，剥开卷心菜
接受炒或煮之前，我和不知名的虫子一起
大摇大摆从菜心走出来
虫子接近蜕变，我跳出朝北的窗台
我的脚印深黑。它的脚印浅白
【杂技】
街角耍杂技的小女孩咬着盘子，绷紧身体
在空中旋转。像斜对面那只草绿色的风车
她们每天互相较劲：“你有风，我有牙齿！”
她不知道外星人，牛顿，叔叔和痛苦。
城市的天空很圆，围观的人群很圆
叮当作响的硬币很圆，像太阳一样刺眼。
她托腮坐在小三轮车厢，望着慢慢升起的月亮
印象里，它总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救赎】
洪水。必定源于南方，一口干枯多年的井
浮起来的破木桶，装有空镜子和叹息
它迅速淹没脚印，花瓣。杂草中的蚱蜢
跳上石阶，梧桐树上的名字，跳出墙外
墙外，遥远的石头城。绑在巨石上的男子
火焰上的男子，目睹了洪水的疯狂
它迎头撞倒半截牌坊，旧祠堂。
撞倒一群又高又瘦的男人。它开始飞翔
向着西北，向着那宽阔的胸膛，飞翔
洪水。风一样温顺地钻进男子的身体
他从容地说：“火无穷，水无尽”
一滴月光延着地上的剑尖，滑向黎明
【内伤】
这场期待已久的雨就像一场戏
我听见雨声的时候，一只鸭子已经飞了
出去。在雨里欢腾，抖动
这让我兴奋，妒忌。空身跑进雨里
闭眼，张嘴，伸展双臂
五分钟，或许更久一些。比如半个世纪
我想大声尖叫。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突然发现一位挑菜的老农躲在阳台下面
诧异地看着我。那神情像在看一张x光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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