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李奇人
撰写:浪里白跳
我南找北寻东划西拉挤兑又折腾了两年,钞票有了,房子有了,女人注册没注册的一大群。
在沙城这座小县城里,倒腾古玩这一行当的我沙茂青可算是罗锅子散步一一先驱(屈)。这话一点也不含糊,他们还没搞明白“古玩”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就已经靠那东西赚钱了。
您别看我黑不溜秋歪瓜劣枣的像个粗人,咱人粗心不粗.为什么在沙城倒腾古玩?就因为这地界的人没把古玩这好东西当玩意儿.细算起来沙城历史也有两千多年了,你知道哪个坟头下藏了秦皇汉武的烟嘴、哪个土坑里埋了唐宗宋祖的夜壶?你抬头看看那青砖砌的旧城古居,再放眼城外高高低低的凸丘荒岗,看哪儿哪几有一层光环照着一一那是宝贝,沉睡了几千年的宝贝。
说了你都不敢相信,我的第一桩大买卖就是在城北老李家搞到的一只青铜的凤纹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就是古人用过的酒壶。别看它只不过是一块除了那身凤凰花纹再没什么稀奇的青铜疙瘩,可它值老钱了。
知道老李家拿它做什么用吗?尿壶儿一一青铜的凤纹觯,他们家给孩子接尿!现在想起来我都心疼。
老李家是收废品的,除了废纸旧报破锅圈子烂铁勺什么东西在他家都不值钱。他还真收到过不少吁玩意儿,什么铜爵香炉旧蜡台战国的宝剑五代的戦……这些东西在他们老李家也就是一堆废铜烂铁破瓷烂瓦,可到了我手里就变成了宝贝。古玩这东西就这样,有没有价值你得看它在谁手里。从废品李手里搞到这些东西也不难,一两瓶沙城老白干外加两捆旧报纸就能办事。
他们家孩子用古代的青铜器当尿壶,我不能假装没看见,又不能把自己心疼的样子表现出来。对付废品李这样的二百五得讲究策略。那天我到他们家去的时候,废品李就坐在树阴里自斟自饮。他像没看到我一样,顺手从屁股下面把那件青铜的凤纹蝉拿了出来,对着他呆呼呼的胖儿子一招手说:“过来小宝,口兹一泡。”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老天,他这不是作孽吗?其实我也明白,那是废品李做给我看的。
我故作镇定,在小山样的废品堆上胡乱地挑拣了一会,才拍了拍手走到废品李面前对他说:“我说废品李,你怎么拿这么个破玩意儿给你胖儿子接尿?你也不怕把他小鸡子感染了?”
废品李当时就不高兴了,说:“破玩意儿?破玩意儿你们家有吗?这可是我多少钱从乡下买来的。”这小子就这样,说不定是趁人家不注意顺手从墙根下抄来的东西也跟我说花了多少多少钱。
我故意装出不屑的样子,说:“我们家当然没有,我们家只有景德镇的抽水马桶。”
废品李一点也不傻,这两年都让我给练出来了,说:“你少眼我弄这个!八成又看上我们家这件宝儿了吧?就你那枣核脑袋磨尖了也别想从我这里讨便宜。”
我装出一副讨好的样子说:“我哪斗得过您呀,您老江湖了。不瞒您说,哥们家里就缺这东西壮脸,谁让我有这么一好呢?您给个价我要了。”这是我对付废品李最好的药方,只要给他一戴高帽,他马上犯晕,两年多了就这一个方子,百试百灵。
废品李很骄傲往上一翻眼皮,说:“你有抽水马桶怎么着?有抽水马桶也得拿我们家的骚尿罐子当好玩意儿。”他铆足了劲伸出一个指头,说:“就这数,少半个子儿你都休想动我家小宝屁股下的东西。”
我说:“废品李你也忒黑了!别以为我不懂,就这破玩意儿你连五块钱也花不了。就开五十,不成拉倒。”
废品李咂着小酒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理我。我说:“好好好,算你狠!老规矩,五十块再加一瓶老白干,这总成了吧?”
“不成!再加上你们家门洞里那辆破自行车。”
“这个……你也忒……好吧,成交!”
我敢说,废晶李肯定觉得我又被他套了一回,您没瞧见他从我手里接钱的样子,两只小眼睛射出的光芒险些没把两摊眼屎蹦到我脑门子上。其实我比他还激动,我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就那种货色,哪怕是赝晶也值个千儿八百的。
知道那东西我脱手给南方的朋友赚了多少吗?八万!八万啊爷们儿!开一家上档次的古玩店足够了。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古玩店,取名就叫“古韵斋”一一这名字取得好,又贴题又显得有文化。这就叫底蕴。
我南挖北寻东划西拉挤兑又折腾了两年,钞票有了、房子有了,女人注册没注册的一大群,而且我还特意淘换了一辆二战时期的美式吉普——不是咱买不起好事;咱要的就是那派。
没多少时间,沙城人都知道有这么个沙茂青靠捣腾古玩发了。一时间沙城刮起一股寻宝风,就连城外的几处孤坟也被盗了。不过这些人都成不了大气,他们根本就不懂,他们敢拿建国以后的咸菜坛子当春秋的文物!真他妈穷疯了,如果他们真要得了啥好东西,到头来还得找我鉴定:他们信不过那些外地来的古玩商,哪怕他们给的钱再公道,这帮子人也得拿东西让我过个眼。染坊里我绝对不能让他跑出白布去,就那些来路不正的东西,有个仨瓜俩枣我就可以拿下。这也不是我沙茂青胡勒,不管什么好玩意儿在我眼前一亮,哪朝哪代给你定个价位,你就是再跑一道故宫博物院,一准专家也得承认我的眼力。说实话,那段时间是我最辉煌的时期。得意忘形的感觉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那感觉比当了美国总统都招摇。
古语说得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句话我是真服了。
我的名气越来越响了,可进货的渠道却越来越窄。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自凡我喜欢的东西搭了手,谁都会把它当成开了光的金佛供起来。我要是问个价,狗日的敢把价钱喊到天上去。就连废品李这样的窝囊废,一只值不了十块八块的破鸟食罐儿他都敢跟我要价五百。
这样下去不行,长处已经变成了我的短处,长此以往,神仙也得饿死。我必须得找个帮手。
古玩行里找帮手可有讲究,太有心计的人不可用,那等于引狼入室;太傻的人不但帮不了你还会给你砸锅。我倒是有一帮子哥们,可他们除了跟在我屁股后边混吃混喝哪一个也不是上得了席面的狗肉。我瞪着一双鉴定古董的眼找遍了全城,最后把目光定在了老同学陆天鸿身上。
陆天鸿是我的初中同学,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他对字画很有研究,这正好是我的一个弱项。陆天鸿属于那种事业上孜孜以求,生活中严于律己的人,不说别的,就看他那份温文尔雅的样子就透着学问。他现在在沙城第一中学教语文,是一位一天工资买不了俩烧饼的教书匠。我弄到过几幅字画就是经他的法眼赚了钱。我把他应得的一份给他,可他一分钱都没要。为了这事,他老婆整整一个半月没让他贴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拿的一座金山都不放眼里,这就是他陆天鸿,穷得吊腚三尺可装得却像位圣贤。圣贤也得吃饭,陆天鸿对我很合适,不过我不能上赶着去找他。人这东西就这样,你要拿他当成一盘菜,不出满月他就敢跟你尥蹶子。我到陆天鸿家炫耀了几次,他那位只认钱不认人的老婆当时就冲我放了“电”,可回过脸去就骂陆天鸿是不开化的死脑筋。那时候陆夭鸿的心里肯定在骂他老婆的八倍的祖宗一一当着另外一个男人挨骂是做丈夫的最大忌讳。不管怎么样,地雷算是在他们家埋上了。
终于等到一个绝好的机会,沙城一中要集资盖宿舍楼,一百平米三室一厅暗投标,谁投得多谁优先选好位置,标底达不到的就算是“赞助”。陆天鸿的老婆志在必得,当然首先想到了我。
那天陆天鸿夹着一条红塔山狼狈不堪地溜进了古韵斋,等我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才把那条香烟放到我的面前,面红耳赤地憋了半天捅出一段话:“两条路任您选,要么我让汽车撞个残废,要么我把腰子卖了。”
早就知道你小子等钱用了。我说:“少跟我要狗b,挺大一老爷们,有话照直了说。除了台湾问题我帮不了你,你就说什么事吧。”
“集资!至少还差十万!要不然贱内肯定跟我没完。”
“你说钱不就完了吗?假清高。给,这是存折,十五万,够了吧?”
陆天鸿捧着存折呆愣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扭身就走。等他后脚迈出了古韵斋,才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一句:“沙茂青,我他妈欠你的!”这是我听过的陆天鸿最像爷们儿的一句话。知道就好,“知道了。”就不怕你放不下孔老二的穷酸架子。
陆天鸿在集资中中了个头标,哄得自己老婆满世界张扬,陆天鸿也感觉自己有点扬眉吐气。有一天,他拿了一张借据来找我,信誓旦旦地说连本带息三年内还我。我说:“你少跟我放那瑶池神仙的无根屁。三年?就凭你当教书匠换来的那碗清汤寡水面?哈!十年能还我我都觉得故宫博物院是我们家自己开的。我可告诉你陆天鸿,借钱给你不为别的,就因为你陆天鸿关键时候能想到我沙茂青,这说明你把我沙茂青当朋友。只要你还看得起我沙茂青,我就乐意为你两肋插刀。你也用不着跟我客气,谁也备不住有个走麦城的时候。要是哪天我沙茂青讨饭讨到您家门口您能给碗热水喝我就知足。”
陆天鸿被我白话得眼圈直发红,当时就保证只要有我一声召唤他就为我肝脑涂地。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我干脆跟他抖了包袱,说:“跟我干怎么样?你先别瞪我,知道你疾商如仇,可是你不能跟钱有仇.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没钱的滋味。古玩这一行说俗点就是为了赚钱,可要是往大了说这是拯救灿烂的古代文明。不用你一分本钱,抽时间给我打个下手就可以,得利三七分账。放心,非法的事我不让你做,干不干给个痛快话。”
陆天鸿沉默了半天,终于咬着牙点了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找大酒店招待陆天鸿一通地海喝,我得让他知道有钱是个什么滋味。
陆天鸿很快就上了道,用不着我操心就已经钻研上了业务。他很虚心地向我求教,我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不到半年时间,陆天鸿的鉴宝水平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有些真玩意我都不敢教他了。这小子干活很卖力,瞧那意思就好像怕到了年底狗地主会找茬扣下他三斗红高梁一样。其实我也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再高尚的人也会知道钱是好东西。一年来,我俩开着老吉昔,哪个村子贫穷往哪个村子跑,哪家的房子破我们住哪家钻。这是陆天鸿总结出的经验,他说越是这种环境越是存得住东西。你还别说,按他的方针办,真就找到了不少好东西。我们俩配合得很出色,双簧玩儿得天衣无缝,那些卖家让我俩蒙傻b似的。陆天鸿尝到了甜头,只要打听到哪儿有好玩意儿,他比我都心急火燎。不知为什么,见他卡到钱眼儿里的样子,我心里直发酸。后来我还听说这小子私下里搞到了不少上眼的玩意,只是我假装不知道罢了。人这东西就是这样,不像古玩能经得住岁月的历练。我真的低估了他陆天鸿,要不是我留了一手上树的功夫,指不定哪天我得让他吃掉。我突然发现这小子有点心术不正了,有一回他竟然把我带到了他乡下叔叔的家里蒙事。那是前年秋天的事.
那天,陆天鸿神秘兮兮的来找我,说:“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下乡。”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还能出什么事?我回了趟乡下老家,在我四叔家里我见到了一件上眼的玩意,一只玉龟!我吃不准它的成色,据我四叔说是他挖土屯宅基的时候挖出来的。”
玉器鉴定陆天鸿只懂皮毛,要不然这样的好事他不会来找我。我说你自己叔叔家的东西看着给个钱儿拿来不就完了。陆天鸿说:“您不知道,我四叔精明着呢,他连碰都不让我碰。”
我问陆天鸿,按他的眼力那东西能值多少。陆天鸿说:“至少在五千以上。咱们争取花几百把它拿下。”
“我说陆天鸿,那可是你亲叔,咱们要那么做是不是缺德点了?”
“沙茂青,你良心发现了?要那么说的话你早就不跟我三七分账了,怎么著也得五五呀?什么缺德不缺德?那东西在我四叔手里也就是一块石头,给他几百总比让他抱着块石头强。我已经给我四叔下了套,咱们现在就走。”
操!这小于真是没有人性了。我暗暗提醒自己,等干完了这一桩就跟狗日的分道扬镰。
我们分配好了角色,由陆天鸿为我开车,杀气腾腾地直扑乡下。我们出城向北走了四十里,据《县志》记载,这里曾是一个古镇的旧址。这里真出过不少好东西,有几件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虽然说不上价值连城,可哪一件走出去也够你吃一辈子的。那些出土的东西现在就摆在沙城文物馆里,有一次我带陆天鸿去开眼,这小子眼都直了,我催了他多少遍他都不想离开。从那天起我就感觉出来这小子不地道,和他分手是迟早的事。
我们那辆美式吉普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扬着尘土拐进了一个小村落,在一个破旧的庭院前“嘎”的停住。陆天鸿先下了车,站在院子外就喊:“四叔!四叔,我把人请来了。”从院子里小跑着窜出一个中年男子,就那对滴溜溜的小眼睛,瞧一眼就知道属于乡下那种“弯弯绕”的农民。他没搭理陆天鸿,而是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那天我特意穿了一套黑色中山装,鼻子上还架了一副水晶石的平光眼睛一一这样的包装是陆天鸿的设计,他说这种打扮对乡下人来说可以增强可信度。
陆天鸿的四叔讪笑着上来和我握手,我拉长着脸没有搭理他,把手里的小皮箱递到陆天鸿的手里,用纯正的苷通话不紧不慢地说道:“要快,我赶时间。”
陆天鸿一边跟我赔笑脸一边给他四叔使眼色。陆天鸿的四叔赶紧警惕地往四下里瞅瞅,压低着声音说:“那屋里说、屋里说。”
“四叔,还不快把你的东西拿出来让孙教授看看?孙教授很忙的,他还要赶到市里去开一个鉴定会。”刚进到屋子里,陆天鸿就催促。这次我扮演的是古玩鉴定专家孙教授。为了赚钱,我都记不清自己改了多少姓氏了。陆天鸿的四叔赶忙打开了柜子上的锁,小心地取出一个布包,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慢慢地一层一层打开一一我一下惊呆了!
我稳住心神,眼睛盯住桌上那件可爱的小东西,却把手伸向陆天鸿。陆天鸿利索地把小皮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雪白的手套。我把手套缓缓地戴在手上,轻巧地把那只玉龟托在手掌上,仔细地看着、把玩着一一没错!我坚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鉴定玉器我有十成把握,现在托在我手掌上的绝对是一只汉代的玉龟。瞧那玉:正宗的新疆和田,玉质温润,满布黄褐土斑;再看那型:汉八刀工艺,工艺规整,刀刀流畅有力;再看那神态:栩栩如生,憨态可掬,艺术造诣浑然天成。
我依依不舍地把玉龟放回去,脱掉了手套,这才发现陆天鸿的四叔正瞪着—对期待的小眼睛死盯著我。陆天鸿向我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是说可以按他“下的套”开始了一一这就是我们的双簧,第一个先出面向卖家喊个底价,而另一个上场时却喊出了高出几倍的价。那天陆天鸿给他四叔下了三百元的“套”,如果我喊五百到八百基本就可以拿下了。不过那天我没有按陆天鸿的安排做,而是踱着步由衷地说了句:“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这话非常出乎陆天鸿的意料,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希望我说“这东西一般”,我偏不那么说。陆天鸿的四叔很激动,跟在我屁股后面焦急地催问:“孙教授,您看这东西值多少钱?”我伸出右手,作了个“八”的手势。
“昨?才值八百?”陆天鸿的四叔很失望的样子。而这时的陆天鸿才长出了一口气。我摇予摇头,嫣然一笑,说:“至少八千,要是遇上好的收藏家,说不定可以给你出到一万。”陆天鸿的四叔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当时就向陆天鸿甩过去一个白眼。陆天鸿气得脸煞白,马上就给我来了一手阴的:“想不到这东西这么值钱。孙教授,您不是最喜欢玉器吗?要不,您就当帮我四叔一把,您留下吧,他盖房子正等着用钱呢。”陆天鸿说什么都不会想到他已经掉进了我的圈套里,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陆天鸿的四叔也怕失去一个好买主,巴不得一下就得到那笔钱:三百与八千之间有着多大的差别呀!
“我一下哪儿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啊?”我用埋怨的口气对陆天鸿说.
“那你带了多少?”陆天鸿的四叔迫不及待地问。我说我只带了七千八百块。陆天鸿的四叔一拍大腿,说:“那我就吃点亏,给您了。”
回来的路上陆天鸿跟我吵了一架,说我不该出卖他。我说那可是你四叔,而且情绪还挺激动。吵来吵去陆天鸿决定和我分手。我当然不会拒绝。
该说说那只玉龟了。我给南方的朋友打了电话,对方给我出价六万,我马上就把电话挂断了,我知道它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我又单枪匹马地奔波了一年,虽然没有从前顺手,可在沙城的古玩行当里,我依然独领风骚。可是,说什么我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到一个乳臭未干的野小于手里,丢人啊!
那天早上,一个留小胡子的野小于肩上挎个登山包进了古韵斋,他扫了几眼陈列的古玩玉器,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天津话问道:“哎我嗦(说),听噱你们这里有个沙茂青?”
我说鄙人便是。他看了看我,说:“有几样东西您了(老)敢不敢要?”
我白了他一眼说:“只怕你拿不出上眼的货。”
小胡子冷笑了几声,把登山包推到了我的面前:“您了(老)自己看吧。”
我把登山包打开,取出里面的两个纸包。纸包被一层层揭开一一我晕了,一只宋代的三彩釉陶炉,一只汉代的送子观音。
“哪儿搞来的“”我不露声色地问。
“这您了就别管了。知道您了是这里的行家了给个价。”
我举着放大镜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会,说:“一口价。合适我就留下。”
“您了给个整数,两件宝贝您了给我一万块钱。够意思您了把东西留下。您了要买不起我扭脸儿走人。”
“一千,我只给一千。知道吗兄弟?你的东西来路不正.知道这是哪儿的吗?沙城文物馆的,你把沙城文物馆给偷了。”
我的话把小胡子镇住了,他说:“您了看着给吧。”
我先给了他一千,又给他加了五百:“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人。”
“我也从没来过古韵斋。”
小胡子千走我就关了店门,您绝对感受不到得了好玩意儿的心情,就这两件东西,我可以少奋斗几年了。
可是,二十分钟还不到,古韵斋的防盗门就被敲响了。我开门一看,当时就傻了,门口站了一排警察。
古韵斋被查封了,我吃了官司。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县文物馆的好玩意被洗劫一空,在所有被盗文物中,我的那两件是最不值钱的。这事太蹊跷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被人算计了,但是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我托了好些关系,才被免予起诉。可是,古韵斋彻底垮了,我的那些个宝贝都被政府没收了,也包括那只玉龟。
在古玩行里我再也混不下去了,只要是认识我的人一见到职就事我开心,他们随手拿件什么东西就是一句:“傻帽青,您了给个价?”
我败落了,没想到他陆天鸿反倒得了势。他新开了一家古玩商店,取名“雅园”。据说他培养了一个徒弟,跟晴天鸿上演双簧比我配合得还出色.那位高徒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据说他是一个小胡子……
本文已被编辑[湘西南箫剑]于2007-10-30 20:25:3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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