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从哪里来?那些来自五千年文明之前的传说,如今已经没有人相信。这些传说中的生命,在我的梦里,却总是一而再的出现。或许,只是我一相情愿不想那些来自远古的故事,果然就因着人从猿猴进化而来的结论,被埋葬,然后被慢慢遗忘,直到彻底。
回忆起儿时,依偎在姥姥的怀里,听着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听着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听着夸父追日的故事,美丽的让人神往。在一个蛋形的包围中长成人的盘古,不甘心黑暗的笼罩,于是用一阵拳打脚踢,打出了一个有着天和地的世界。天每天长高一丈,地每天长厚一丈,盘古也每天长高一丈。人的祖先,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不论天有多高,不论地有多厚,头顶是天,脚踩是地,顶天立地于天地间,活成一个大写的人。
盘古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将自己的生命化做了日月星辰,化做了山川河流,化做了花鸟鱼虫———化做了擎天的柱,化做了架海的梁,依然支撑着天地间的世界,依然孕育着普天下的生灵。这个故事夸张到荒谬,却至纯至美,让生命消亡后的虚无飘渺,实现着生命延续的最大价值。
其实,人在远未进入文明世界的时候起,就早已失去了盘古的风骨。不仅在现实中,便是从神话里,听到的神仙黄帝,也越来越接近真实的人性。从女娲开始,便给生命附着上显贵和卑微的烙印。只是,女娲依然是堪称伟大的女神,当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炼五色石,用尽了三万六千五百块石头,却缺少最后一块补起最后一个漏洞的时候,她毅然将自己填充了进去。天空中找不到女娲的身影,不过,我们的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是不是那些五色石美丽的礼物?我们的百年世纪,是不是三万六千五百个石头幻化的生命足迹?女娲用了四年的时间补天,那四年一度的闰日,是不是女娲生命的再现?
这些美丽的传说,终于在人类渐渐走得扎实的脚步中,选择性的留存,也选择性的演化成了虚无。生命生来就分三六九等,从女娲创造生命之始就有了天经地义的解释,而人间那至高无上的皇权,除却享受人间最丰盛的供奉,再不是盘古顶天立地的骨气,也再没有女娲舍身补天的血液。于是,灾祸降临到人间,就有了夸父逐日的脚步。
文明的曙光照耀之前,在人类蔓延的天灾和人祸一定属于婴儿级别的游戏。文明曙光初初闪烁的时候,在人类蔓延的天灾和人祸也一定是小儿科的天真和无知。也许就因为那样,夸父才容易的找到了母亲河干涸的原由,找到了大地荒芜的元凶,才有了向着太阳奔跑的决心,才迈开了他逐日的脚步。
夸父的结局是即定的,没有人能够捧起太阳。太阳既是支撑生命的源泉,也自私的不让任何生命接近和抚摩。当夸父被太阳的光热烤到焦渴,他喝光了黄河的水,他饮干了渭河的液,还是倒在了太阳的光芒之下。夸父没有抓住太阳,让太阳听他的吩咐,只造福于生命,而不再顽皮和淘气。于是,他的部落虽然解脱与一时的灾难,天灾的伏笔却从此永埋。只是,夸父幼稚的天真,依然要用伟大来书写,依然要用崇高来记录。
文明的进步发达了人类的智慧,也发达了世间万物的智慧。我们走进了一个人生而平等的新时代,世界换上了崭新的容颜。我们可以虚无了脚下的厚土,在太空中行走漫步,我们可以飞向月球,不必寄语嫦娥就自己问问天。日夜星辰也发达了自己的智慧,用来自遥远的远古的光芒,逗弄人类知天知地的满足和虚荣。
五千年的文明历史,天灾和人祸都学了聪明和伶俐,不再轻而易举的被人类所破解,也就似乎不见了夸父毅然决然去逐日的脚步。用智慧了的人力,我们不止一次的与天斗过,不止一次的与地争过,我们用自己的力量让牛鬼蛇神当真的见了鬼,也用时间就是的生命、用快乐也成了生产力的创造,书写着生命新的篇章。我们在无穷尽的灾祸和磨难面前,炼就了火眼金睛,自己识别妖魔和鬼怪,我们在无止境的争夺中,修为了深厚的内功,自己治疗疾患和病痛。我们走向了一个新的世纪,我们建设着美好的生活,只是将全部的生命用于了解释生产力的廉价。大盗不动干戈,那些掩藏与精美装饰后面的灾难,有着太多的困惑,终于让盘古弯了腰?终于让女娲留出了天洞?终于让夸父不肯再迈开逐日的脚步?
大地上养育生命的水,日见干涸,大地上抚育生命的草场和森林,日见萎缩,人果然就用五千年的文明实现了如此的伟业?或许,我们可以将文明的线条一直的拉长,一直的拉长到人还叫做“猿猴”的古老世纪,当他们将那根原本水平着的脊梁,向着高天和厚土的方向,垂直的挺立,支撑起高傲的头颅,引领着行走的足迹,宁肯承受危险和死亡的光顾,也不再弯曲他挺拔的身体的那个瞬间。人类的文明,若是用这样的骨气来做开始,那么,河流的干涸,草原的荒芜,森林的萎缩,是否是夸父在解他逐日路途的饥渴?
静夜,仰望星空,寻找着盘古支撑天地的身躯;白昼,沐浴阳光,追寻着夸父追逐太阳的脚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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