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1981年的我的故乡,那里交通并不方便,从早到晚,唯一能看见的也许了了无几当时看来举足轻重的永久牌自行车。还算好,我家就在路边,每天站在马路边张望成了山里小孩的必修课,那条看不到尽头只有五米左右宽夹在大山中间,上面盖有厚厚一层白色沙子蜿蜒着的马路,成为我们通向世界精彩和繁华的必由之路。“要沿着这条路走出去!”这是当时每个人所谓的理想,我也不例外,似乎看见了白色的沙子就看到了希望和未来,大山的伟岸,在幼小的心灵里铬上的是贫困、闭塞和落后,是我们一直都没有见过的四个轮子在地面上急速行驶的汽车。每个父母教育小孩都四个字,“要走出去!”
二十七年过去了,我走出去了,是沿着那条白白的马路走过去的,一步一步,走的稳当,却也艰辛。上学就业,结婚生子,职场沉浮,琐事纠缠,疲惫不堪!在最困惑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可我却发现自己心里总会在这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回大山去,回到老父母的身边!出来又回去,人生兜转,终点不过是人的起点罢了!
人生经历,犹如昙花一现,起承转合,自有规律。这个时候,基本不存在欲望,不存在追求,世间一切,皆为身外之物,只有儿时印象中那些大山,那些让现在我的产生依恋的大山,它成了唯一属于我的“物”,大山的怀里,现在还有稚童在盛开红花的草田里打着滚么?有调皮的男孩提着自制的钢圈袋吊青蛙么?有勤奋的学生在水牛背上朗读么?憨厚的大叔,是否扛着锄头哼着小调在筑田坝?精明的嫂子,纳袜底时,还喜欢家长里短地讨论谁家做的豆腐好吃吧?印象中还有最深刻的一幕,那是在秋天吧,凉清的大地上好似传来阵阵虫子的鸣叫声,月亮闪着幽蓝的光高高地挂在半空,空气里散发着草沾带露水混合泥土飘来的香味,一家人坐在门前的晒场上,透过橙树的枝叶隐约看见对面池塘那高高的田埂上老太爷牵着老水牛,步履蹒跚地缓缓走去。这一幕应该是现实存在过的,在我心里,它就像个谜,让我记不清确切的年月,但它的轮廓,在我记忆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烈,并且停留在脑海中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应该就是真的,它影响了我整个童年的记忆,它带给我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思念和追忆,因为老太爷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这使得我更加珍惜这幻真参半的“图画”。离开大山这后,就再也没有也不可能有这清新的空气、逍遥的思想、自由的灵魂和纯净的身体!这些记忆让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单纯,已经在摸打滚爬中被伤的体无完肤了,可是我想回大山,回到父母的身边!
累了,就有理由放纵,况且,回家,怎是放纵?它是朴实的概念,是朴素的浪子情怀,回大山深处去,回到父母身边,父母,就是人一辈子的大山,从那来,最后还回那去,来来去去,无需任何理由。
大山啊,人生最后、最宁静的归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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