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医生,我要点痣。”雅若说这句话之前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声音很大。
可是那医生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也不答话,似乎当她是空气。
“医生,我要点痣。”她放大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可他还是无动于衷。她绕到他面前,才发觉他居然睡着了。哈,大白天的,他居然敢在办公室敞开门来睡大觉?真够胆大妄为的。
“喂,查考勤的来了!”她用力敲打桌子。
这一招可真管用,他立刻就醒了,睡眼惺忪的,却不忘抓过一本医书做出一副埋头苦读的样子。
“查考勤的在哪?”他终于发现她的存在。
“已经走了。医生,我要点痣,鼻尖这颗。”她突然想笑,可是手指触到那颗痣却再也笑不出来,耳边传来陆明羽的声音,雅若,这颗痣是在认识我后长出来的,所以该叫‘明羽痣’,就象哈雷彗星用发现者的名字命名一样。想我了,摸摸它,摸它了,想想我。言犹在耳,说话的人却将别人拥入了怀抱。摸它了,想他了,他却不知道,也不会在乎了。鼻头一酸,泪又开始在眼窝里打转。不要哭,安雅若,点掉痣后你就会发觉其实忘记一个人就跟点掉一颗痣一样简单。
“来这里点痣的人都是因为痣长错了地方,影响了美观,可你不一样,这颗痣象一颗珍珠,点缀在你的鼻尖,使整张脸更加生动妩媚,有着锦上添花的作用,根本就没有点掉的必要。”他的唇边泛起一丝浅笑,看在她的眼里有那么点坏坏的不怀好意,还有他说的这些话,带着揶揄的味道,这让她有些恼火。
“痣是我的,我想点就点,有没有必要点由我说了算。”语气生硬如铁。
“点痣会很疼,而且据相书上说鼻子上的痣是福痣,这样你也舍得点吗?”他象观察标本一样看定她,刚刚还惺忪散漫的目光此刻却变得犀利如剑,象是要一直看到她心里去,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医生,我这人没什么耐性,最后再说一遍,我要点痣!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去找别人。”她从没见过如此婆妈罗嗦的男人,若不是急着点痣,她才懒得跟他废话。
“痣关系到人一生的运程,就和人的身体发肤一样,都是父母所赐,最好不要轻易点掉---”话还没说完,重重的摔门声提醒他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哈,漂亮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傲慢无礼?他自我解嘲的笑了。
2
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个忘记陆明羽的办法,却遇见一个脑子进了水的医生,有生意不做,倒劝她不要点痣,若让院长知道了,再加上工作时间睡觉这条,非把他这月的薪水扣光不可。雅若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觉得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同时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哎哟’。抬头,却看见此生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沈菲菲皱着眉把脚从那细窄的高跟鞋里抽离出来,陆明羽弯着身子一边揉一边问长问短。雅若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象是被利器割破,血,汩汩外流,可是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见。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自己千方百计要避开要忘记的人还是会出现在眼前?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老天要如此捉弄她?是不是她越痛苦老天就会越开心?
“雅若?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看病吗?哪里不舒服了?”沈菲菲的眼睛瞪得溜圆,眼里的关切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她懒得理她,自从在明羽的住处看见她和他抱在一起,她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理她。她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抢了好朋友的心上人却还可以如此恬不知耻的惺惺作态。她安雅若一辈子也达不到这种境界。
“喂,你这人好粗心哦,手袋都忘记拿,幸好没走远,要不然我可有得追了。”那个脑子进水的医生提着她的手袋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出现真是太及时了,此刻她不再觉得他烦,甚至觉得他有些可爱了。接过手袋,拿出面巾纸,一边帮他擦拭额上的汗珠一边用嗲得自己的头皮都发麻的声音说:“不就是一个手袋吗,看你跑得这满头大汗的,回家后再给我不行吗?真够笨的。”
“回家?”他糊涂了,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有她的态度,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冷若冰霜转眼间却成了柔情似水。
“是啊,笨蛋。今晚我们不去外面吃,我亲自下厨做红烧带鱼给你吃好不好?”她笑靥如花,余光扫过陆明羽,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是吃醋吗?再看沈菲菲,睁着那双已经够大的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菲菲,我们走吧,别让王医生等急了。”他扶着她走了。他的脸色很难看,她就是要他难受,要让他知道她安雅若不缺人爱,没了他也一样可以活得有滋有味。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她却丝毫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心还是很痛,目光痴痴的纠缠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忍撤离。
“喂,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言行举止?什么红烧带鱼?什么回家?弄得我一头雾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你送还手袋我很感激你,可是并不表示你就可以问我这么多的问题。我们很熟吗?”虽然觉得这么对他有些过分,可她现在的心情实在很糟,而且把她的心情弄得这么糟,他也有分,如果他同意帮她点痣,就不会遇到陆明羽和沈菲菲这两个她永远都不想看到的人。
“我们一点也不熟!所以我才想问清楚你刚才给我抹汗发嗲是什么意思。哦,我有点明白了,你是在利用我对吧?那个男人曾经是你的爱人?你利用我气他对不对?报复心好重啊,女人真是可怕。既然我帮了你,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呢?这么着吧,你请我吃红烧带鱼,就当是谢谢我吧。你自己也说过的,要亲自做给我吃。”他不依不饶。
“红烧你个死人头!”她忍无可忍了,不想和他继续废话,转身就走。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帮了你,你还骂我?建议你去照张ct,看看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哈,他居然说她脑子进水,真是倒打一耙。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自从知道陆明羽和沈菲菲的事情后,眼泪和悲伤就一直陪着她,几乎忘记笑是什么样子。可现在,她居然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一句话而笑得这么痛快淋漓,无所顾忌。
3
敏轩走进酒吧,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张跃催他早点过来,自己却连鬼影子都没看到,打他电话,却说临时有事先走了。他不喜欢这种喧闹嘈杂的环境,起身离开,却发现了她。
她换了一件黑色缀亮片v领毛衣,黑色直筒牛仔裤,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下来,象极了暗夜里的精灵,冷漠依旧的眼神里此刻多了几分慌乱。
“你不就是个坐台的吗?装什么假正经啊。怕爷们没钱吗?嘿,爷们啥都没有,就是有钱。只要你今晚让爷们爽了,这些钱就都归你。”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一只手拦着她一只手抓着一叠钞票在她眼前晃悠。
“你干吗拦着我老婆?如果不想缺胳膊少腿,就赶紧滚开。”他冲过去拨开那只手,牵着她,在那男人疑惑的眼光中离开。
“谁是你老婆啊,放手。”雅若抽出被他紧握的手。
“我不这么说,他能让你走吗?我是在帮你呢,真是狗咬吕洞宾。”
“哈,我有求你帮我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我也帮过你两次,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我?”
“我态度怎么恶劣了?”
“你对我不是冷冰冰就是凶巴巴的,没给过好脸色。你平时和朋友相处也是这副样子吗?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眼前晃过沈菲菲的影子,脸上迅速漫过一层阴翳。朋友,就是离自己最近最隐蔽的敌人,在你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夺走属于你的一切。眼泪,悄悄滑落下来。
“呀,你怎么哭了?我并没有责骂你的意思,我道歉还不行吗?拜托你别哭了。”敏轩从未见过女人流泪,一时手足无措。
“我想喝酒,你可以陪我吗?”眼前的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他不忍拒绝。
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喝,自己的,再加上从她手中抢来的,整整一打,都灌进了肚子,竟然还可以清醒的背着她走出酒吧回到家里。
她睡得很沉,也许是太累了,刚才她一直喝一直喝,眼泪一直流一直流,虽然什么也没说,可他能感觉到她的内心一定很疲惫。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且故事一定很伤感,所以她才会陷在里面走不出来。这个忧郁冷漠的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为什么会在一天之内两次遇见她?这算不算缘分?他突然对她有些好奇了。
4
蓝色的窗帘被风微微扬起,似起伏的海浪,阳光很灿烂,直直的照射进来,微尘在光线里跳舞。这是哪里?雅若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片段。昨晚在酒吧喝酒,一个流氓骚扰她,然后被那傻医生给拉走,和他继续喝酒,再然后就一片空白。哇,不会是被他带到宾馆‘一y*情’了吧?她吓得从被子里跳起来,还好,衣衫完好如初。可是这到底是哪里呢?她是怎么到的这里?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醉酒后原本就晕乎乎的头这么一想就更晕了。
他仰卧在沙发上,双手叠在脑后,两腿交叉,露出一小截肚皮,睡态安详,象个玩累了的孩子。她拾起地上的被子,正要替他盖上,他却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滚落下来,唬得她赶紧后退。
“喂,你干吗推我?我大老远的把你从酒吧背回来,还把床让给你睡,你这么对我,太没良心了吧。”
“靠,拜托你先搞清楚状况再发言。明明是你自己滚下来的。我没良心?我怕你冻着,帮你盖被子,你倒赖我推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把被子朝他身上扔去。
“你怎么总是这么凶巴巴的,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怪不得你男朋友要移情别恋,换作是我,也不会要你。”
他的话就象一根刺,戳中她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眼前立刻出现了陆明羽和沈菲菲深情相拥的一幕。一个是她深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最信任的人却在同一时间背叛了她。而此刻,竟还让她成为别人奚落嘲讽的对象。这种伤害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也许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泪,似汹涌的潮水,决堤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嘴臭,说错话了,求你念在我一大早的就五体投地给你请安的份上管住你的眼泪千万别哭。”他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昨晚几乎哭了一夜,今天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眼泪,莫非是林黛玉转世?
五体投地?她回想刚才他滚落在地的样子还真是觉得这个成语用得贴切适当,不觉莞尔。
“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以后要常常笑,不要总想着那些伤心事,这样才会快乐。”他觉得她此刻就象一枝带露的新荷,笑容是那么纯净无邪。
他的话象一股电流,震得她微微一颤,冰凉的心,似乎被阳光洒过,有了一丝暖意。刚刚止住的泪又冲开了闸门,再一次泛滥成河。可她知道,这一次的泪水,不再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
“怎么又哭了?我又说错话了吗?哦,其实你凶巴巴的样子也蛮可爱的,很象《我的野蛮女友》里的全智贤。我这样说,你应该可以不哭了吧?”他真怀疑这女人的身体里有个类似水龙头的部位,所以泪水才可以这么源源不竭,且收放自如。
“那你就是车太贤咯?”
“有没搞错,我可比他帅多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边眨眼边摆了个酷酷的造型。
她“扑哧”一声,掩嘴而笑。他确实很帅,有点象郭富城,却更加高大俊朗,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迷离,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里面蕴藏的内容。
5
“懒猪,醒醒。”她睡着的样子好可爱,他都不忍心把她叫醒。
“哎呀,搞什么鬼嘛,蒙着我的眼睛干嘛?”她什么也看不见,眼睛不知何时被软布给蒙住了,急忙伸手去摘。
“别摘,摘了就没神秘感了,我会小心的扶着你走,拜托你再忍耐一会。”他及时捉住她的手,若是此刻让她摘了布条,那么他的苦心可就白费了,这可是他蓄谋已久的计划,眼看成功在望,在这最后关头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故弄玄虚。”他一大早开着朋友的车来找她,说要带她去个地方,问去哪里,他只笑不答,现在又用布条蒙住她的眼睛,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好了,现在你可以摘去布条了。”
“哇,大海。”她虽然在这海滨城市住了两年,却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接触到海。她兴奋极了,赶紧去了鞋袜,撒足狂奔。
他痴痴的看着她,一年多了,他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默默的关注她,爱着她,很累,很辛苦,却无怨无悔。这个忧郁的女人终于从伤感中渐渐走了出来,这是他的成就,他还会再接再厉,等着她发现他的爱,接受他的爱,并给予他同样浓烈的爱。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或许,就是今天,此刻。
“雅若,我带你来看海,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哼,我就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说说你的条件。”
“玩个游戏,我说什么你就跟着我说什么。”
“这么简单?不会是个圈套吧?”她冲他眨眨眼。
“小人之心。不玩拉倒。”他佯装生气。
“好,我就乖一次。”
“我--要--快--乐--!”他对着大海呐喊。
“我--要--快--乐--!”她也对着大海呐喊。
“我--要--幸--福--!”
“我--要--幸--福--!”
“我--要--恋--爱--!”他狡黠的一笑。
“我--要--”她硬是把已到嘴边的那两个字咽了回去,满脸歉疚的看着他。和他交往一年多了,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可是她真的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彻底忘记过去那段情,也无法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和力气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爱情的伤,比死还要难受,她伤过了一次,真的不敢再轻易涉险。
“雅若,我爱你!”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无限深情的说出他一直想对她说却又不敢说的那句话。
她的心颤栗了,很轻微,很短暂,却非常真实的让她感受到了。她以为自己此生除了陆明羽再也不会对其他男人有感觉,可是他的出现象一颗石子,在她静如止水的心湖掀起了微澜。他那率真开朗的笑容就象春日的暖阳,不经意间已照亮她心里阴暗潮湿的角落。刚才那一秒心颤,来得那么真实,让她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含情脉脉的男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她的心。
“敏轩,谢谢你,只是我已经伤过一次了,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爱--”
“我明白,雅若,我有的是恒心和耐性,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有一天你终于接受我,爱上我,给我带给你快乐和幸福的机会。那一天,你一定要记得送条毛巾给我,我想我一定会感动得哭,抱着你幸福的哭。”他的眼神迷离若梦,似乎预见了那幸福美好的一幕。
6
雅若默默的跟在沈菲菲的身后,心意难平,上次见到她也是在这家医院,不同的是上次是门诊大厅,这次却是住院部。回想那次她踩到她的脚,明羽心疼不已的样子,心至今还隐隐泛酸。她不知道她硬要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她根本就不想来,因为她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的瓜葛,可是她说如果她不来,将后悔终生,看她一脸郑重的表情,她隐约有些不安,只好跟来了,却始终沉默着,不愿和她多说一句话。她也不说,心事重重的样子,空气就在两个女人的冷战中凝固着。
出了电梯口,沈菲菲终于说话了,却只有简单的三个数字---804。她想问问她究竟带她来做什么,她却黯然离去。
刚走到804房的门口,就听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她自己的声音,典型的恋爱中幸福小女人甜得发嗲的声音,明羽,我真的走不动了嘛,你背我行吗?然后是陆明羽爽朗的笑声,行,在下非常乐意做你的猪八戒,可是我要声明一点,只要上了我的背,今生就只许做我陆某人的媳妇哦······
她轻轻的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剃着光头的清瘦男人正半躺在床上,对着面前的手提电脑一个劲的傻笑,刚才那些声音正源源不断从手提电脑中传送出来。她悄悄的靠近他,她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还有明羽,那是他俩三年前去郊外紫霞山踏青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爱她,她也爱他,好幸福好幸福的一对儿,如今却“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了。一时触景生情,悲难自禁,哭出声来。
“雅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光头男人的目光从屏幕上撤离,直直的盯着她。
“明羽?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病了吗?”她抹去泪痕,惊讶的看着他。他真的好瘦,脸色很不好,似乎病得不轻。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你走!马上走!”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冲她大声吼着。
“你以为我想来吗?早知道沈菲菲是带我来看你就是用八台大轿抬我我也不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做错事的是他,是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该说对不起的人也是他,可他还对她这么凶。她不明白沈菲菲为什么要带她来见他,难道这样的局面就是她的目的,她想要看到他对她发脾气?这样子她就有好处吗?她脑子里乱乱的,被委屈,愤怒,和伤心塞得满满的,她只想立刻远离这个地方和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
“雅若,你不要走,他需要你,他已经是肝癌晚期了。”沈菲菲满脸泪痕的堵在门口。
“你说什么?明羽得了肝癌?”她扶住门框,泪水再次决堤。
“是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离开你,他不想让你伤心。所以他求我和他演一出戏来欺骗你,事实上他和我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唯一爱过的人始终是你。”沈菲菲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凌迟她的心。
“沈菲菲,你给我闭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快滚!”陆明羽愤怒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陆明羽,你这个傻瓜,只知道天天对着电脑回忆从前,不敢面对现实,难道你想一直这么欺瞒下去吗?难道你希望雅若恨你一辈子吗?”沈菲菲怒不可遏的吼着。
他终于安静了,两行清泪沿着瘦削的脸颊缓缓滑落,重重的滴在雅若的心上。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无法呼吸,她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把他的头搂进怀里,放声大哭。
7
敏轩郁闷极了,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着雅若了,打她手机没人接,发信息也不回,到她单位却说请假了,去她家敲门又没人应,是在刻意躲他吗?是不是那天在海边的表白吓到她了?可他已经说了不会给她压力的呀,难道她连等待的机会也吝于给他吗?
这两个月他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恍恍惚惚的,再这么下去非崩溃不可。所以他大清早就坐在她家门口,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见到她,此刻除了守株待兔,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爱情啊,折磨人又不断吸引着人心甘情愿被折磨。
这段日子她真的好累,自从知道明羽得了绝症,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天天在家熬好汤送到医院去,等明羽睡着了再回家。她只想尽力挽留他的生命,想在他倒计时的生命里给予他最无微不至的关怀,同时也给自己缩小遗憾减少愧疚的机会。
“敏轩?”他居然靠在门上睡着了,一定等她很久了。她的眼又潮了,这些天她的确忽略了他,不是不想他,而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允许她想他,他没有她,或许会有些难过,可明羽若没有她,生命会凋谢得更快。
“雅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他使劲的揉着眼睛,好怕这一切是场梦。
“鼻音都出来了,怎么能坐在地上睡呢,晚上风凉,小心冻着。”她伸手拉他。
“雅若,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想急死我?”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好怕一松手,她又会不见了。
“敏轩,你不要这样,我······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她掰开他的手,狠心的说出连自己也觉得残忍的话。
“你说什么?雅若,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真的没听清楚。”他听清楚了,可他不敢相信,两个月前她已经默许他等她,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样?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更不要等我,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以你的条件一定可以找到比我优秀的女孩。”她看着他的眼睛,看见自己亲手拿刀划过他的心,她知道他伤了,她的心也很难受,可是她必须这么做,明羽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给他完整的爱,没有多余的爱来分给别人。
“雅若,是不是我的爱给你压力了?早知道这样我真不该向你表白。我现在收回那三个字好吗?你就当我从来没有向你表白过,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做姐妹做哥们,好吗?”他不知道这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变得忧郁伤感起来。
“敏轩,你不是想知道这两个月我到底去了哪里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回到我前男友的身边去了,我们和好了。”她只能这么说了,这样才能让他死心,就让他恨她吧,她宁可让他恨她,也不想他因为爱她而傻傻的等下去,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他默默的看着她,很深很深的看着她,她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觉,一股凉意从心里冒出来,身体的温度渐渐消退,直至冷到发颤。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原来,爱情已经来过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要告诉他吗?想留住他吗?那么明羽怎么办?如果两个男人注定要伤一个,那么,她只能伤他。她看着他的背影,被街灯拉得好长,有种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和落寞,凄凉了她的眼,泪终于泛滥成河。
8
两年后。海边。
她将一个塞了纸团的空酒瓶用力向海里抛去,这是她写给明羽的祝福,明羽,你在天堂还好吗?不要挂念我,我一切都好,学会了勇敢和坚强,也请你好好保重自己。
她又将另一个塞了纸团的空酒瓶向海里抛去,上面写着她的心愿,希望大海能够帮她实现。
“小姐,可不可以陪我玩个游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敏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海真的这么通灵?刚刚许下的心愿怎么眨眼就能实现?
“小姐,愿不愿意陪我玩个游戏?”他扬了扬手中的空酒瓶,正是她刚才抛出去的那个,纸团里写着,敏轩,我好想你,好想好想见到你。可是这酒瓶怎么到了他的手里?
“什么游戏?不好玩的我可没兴趣。”她微笑着回答。
“游戏好不好玩当然要玩了才知道。”
“那好吧,你说怎么玩。”
“很简单,我说一句,你跟一句,鹦鹉学舌。”
“你才鹦鹉呢,切。”
“我做鹦鹉也行,你说,我跟。”
“算了,还是我委屈一下得了。你说吧,我跟。”
“那你得保证不许耍赖,要有始有终。”
“为什么?”
“因为两年前,也是在这里,也是玩这个游戏,一个女孩中途赖皮,没有把游戏做完。今天我可不想让历史重演了。”
“是吗?那你讨厌那个女孩吗?”她俏皮的眨眨眼。
“不讨厌,她很可爱,象你一样可爱。”他也俏皮的眨眨眼。
“那么开始游戏吧,我保证不赖皮。”
“我--要--快--乐--!”
“我--要--快--乐--!”
“我--要--幸--福--!”
“我--要--幸--福--!”
“我--要--恋--爱--!”
“我--要--恋--爱--!”
本文已被编辑[湘西南箫剑]于2007-10-25 16:59:0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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