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海,黔北高原上的明珠,自然遗产中的奇观,心仪已久,却一直无缘相见。有幸结识草海,是在暮春时节。穿行在磅礡的乌蒙群山中,观赏着一望无边的草山草坡,在一个有风的日子里,我们来到了威宁的草海。还未见威宁城,我就被灰色天幕下的一大片银白色的东西吸引了视线,车往前行,越走越近,威宁城的轮廓出现了,整个威宁县城仿佛是镶嵌在这银色和灰色大幕里的一幅素描。我指着那片银色大幕问:“那是什么呢?”同伴说:“那就是草海。”噢!那就是草海!黑颈鹤的故乡,候鸟 的天堂。闻名不如见面,在这样高海拔的内陆地区,其博大与幽远让人过目难忘,心存敬意。
与友人相会,心情十分愉悦。草海边的情比酒浓,我醉在其中。我已经很久没有醉过了,这一次却很甘心。酒意还没有全消,友人邀约草海荡舟。我本来就是一个好玩的人,况且草海的大名对我是如雷贯耳,仰慕久矣!于是扶醉上船。起初,小船缓行在一条狭窄的水巷中,而且好象是人工开凿的,我多少有些失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高原的眼睛”吗?无聊地看着有些混浊的水,眼皮都有点打架。舟行数百米,眼前突然一亮,前方是大片的湿地和深绿色的水域,繁茂的水草从水底一直伸上来、伸上来,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妙漫的水草,在水中舞动着媚人的身姿,美得让人心疼,美得令人绝望。若隐若现的水草花偷窥着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有些欢喜,有些害羞。小船过处,一枝初生的、刚刚浮出水面的水草花刚巧经过我的船边时,水底的草似乎故意留情,把我们的小船抓住不放,小船停滞了。这枝纯白的、不知名的水草花静静地看着我。我象被催眠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她,然后把手伸进水里,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身肢,仿佛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船又向前走了,感觉上不是在水中前行,而是在柔软的草坪上滑过。我的手松开了水草花冰凉的小手,我知道,在我和这枝水草花短暂的一生中,我们可能再也不能相见。然而,因为这纯白的水草花,我从此对遥远的草海多了一份淡淡的牵挂。
小船再向前走,水域更宽不更深了,这时已经有点暮色苍茫的味道。船的左方,出人意料地飞起几只硕大的水鸟,又长又宽的翅膀轻松地扇动着,身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浮光掠影中,恍如天使在舞蹈。几乎是出于本能,我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响,永远留住了这个美丽的瞬间。原来真正长袖善舞的并不是所谓万物之灵的人类,而是她们——草海上饱吸天地精华的水鸟!“这是黑颈鹤吧?”放下相机,我问撑杆的船夫。“不是,黑颈鹤前几天已经飞走了。”一丝莫名的惆怅漂荡在我的心间,真遗憾啊。不过我很快又愉快起来,那是因为成百上千归巢的水鸟们愉快的叫声。如果站在外星人的角度看,自诩聪明的人是远远赶不上水鸟们的智慧的,不信?请问有谁敢说他或她的内心有草海中水鸟们的内心那样安宁、恬静呢?水鸟们呼吸着高原上清新的空气,品赏草海中鲜美的鱼虾,在金色的柔软的草丛中生儿育女,带着他们的孩子漂洋过海,过完他们既宁静又漂泊的一生,最后静静地死去。如果人们不打扰它们,它们是不需要人的“保护”的。事实上在没有人类之前很久,草海和草海里的主人——水鸟,早就愉快地生活了很久很久。我们现在的所谓“保护”,不过是还债罢了。极目黄昏中烟雾朦朦、苍茫美丽的草海,我在温柔的感动中真切地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我想,或许我们人类最需要认识的不是宇宙万物,而是我们自己。
本文已被编辑[曼倩]于2007-10-25 16:28:1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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