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说很多孕妇在大街上、火车上或在飞机上分娩,并及时得到身边许多好人救助而使母子平安的故事时。我就会想到我的大嫂——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独自一人在原始的荒山野林中分娩时那惊险而又恐怖的故事……
文革时期,我父亲被划成右派,从工作的县文化馆下放到平均海拔1200以上的一个国营林场劳动改造,从而开始了我们家在大山中生活的历史。
70年代末,我的大哥与当地土家姑娘结了婚。大哥年青,要追求进步,受造反派骨干的蛊惑,要与右派分子的父亲划清界限,便把新家安到了离我们约10公里的另一个小山村。连接两村的是一条蜿蜒曲折小路,由于走这条路要通过林场场部。为了不受场部造反派的影响,大哥与我门的联系唯一途径就是穿越莽莽的原始森林,走猎人和采药人踩踏出的一条罕有人走的小路。
一天,快生孩子的大嫂来到我们家,一是看看父母,二是让曾是妇产医生的母亲检查一下胎儿是否正常。母亲检查后说,预产期就在近几天,要大嫂注意休息和营养。下午时分,大嫂提出要回家,在母亲再三挽留不住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进了山。
这山路首先便是很陡的上坡,行走非常吃力,为了赶在天黑前走出山林,她不停地攀爬。一会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她顾不上歇息,径直往大山深处走去。
初冬的天黑得真快,大嫂的路还没赶得一半,太阳便下山了。林中开始暗下来,觉得特别的阴森,让常走山路的她也感觉到了一丝怕意。她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走啊走啊,突然感觉腹部中猛地抽了一下,随之疼痛起来。大嫂一手护着腹部,脚步却没停下来,一步、两步,随着步伐的震动,腹痛越发剧烈起来。
实在承受不了啦,她找了一棵地势稍平坦的大树下,背靠大树坐了下来。这时的腹痛更加厉害起来,大嫂心里想,可能要生了。怎么办,此处山大林密,荒无人烟。眼看天也快黑下来了,我该怎么办?她强忍剧痛,冷静下来,拿出布包里防雨的塑料纸铺在厚厚的树叶上,再用布包装满干燥的落叶垫在背部。
这时腹部开始阵发性的抽搐,剧痛得全身大汗直冒。她吃力地褪下裤子,扯根树枝咬在嘴里,用尽全身力气……
“哇……哇……”终于生了,随着婴儿的哭声,她昏了过去……
“喔…喔…”这一划破临黑的天空……又从山那边折回过来的声音惊醒了她,这不是婴儿的哭声,是夜猫子在喊叫。她连忙抱起婴儿,用随身携带的镰刀迅速割断脐带,脱掉上衣把婴儿包了起来。
天时已是黄昏,光线逐步暗了下来,林中的野兽也开始活动了,她看到的一群野猪在不远处的竹林中拱食冬笋。野兔也在草丛中穿梭蹦跳,她开始害怕了,今晚该怎么办呢?她想着想着心中倒吸了几口凉气。为了防止野兽的侵袭,她强拖着极度虚脱的身子把附近倒伏的枯枝拣来围着一个圈,把母子俩围在中间,正在即将围好的时候,一只浑身黄毛,如狗般大小的野兽向她走了过来,她顿时周身汗毛竖立,惊恐得使她全身颤抖。嗓子眼吓哑了,想吼吼不出声。它倦缩在大树下,用身子紧紧地护着孩子,两眼直直的望着野兽。那野兽在离她十余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双方僵持数分中后,不远处又传来了树枝摇动的声音。是不是又有野兽过来了,大嫂有些绝望了……随着走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未完全黑暗下来的林中出现的一个熟悉的身影令她高兴万分,她一下子又昏过去了……
等她清醒过来,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了。
原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母亲,自从大嫂不听母亲挽留独自进山回家后。母亲始终放心不下,担心怀有身孕的大嫂独自穿越山林会有危险。马上找了一个同伴,追着大嫂进了山,母亲年龄大了,这么难的山路很难走,追上大嫂分娩的地方,已经晚了两个小时,但恰好赶走了靠近大嫂的野兽·
本来大嫂的预产期还有几天,由于她走山路过于激烈,劳累过度,所以引发早产。所幸是顺产,使她一人在荒野的林中也安全的产下了婴儿。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轰动,越传越远、越传越奇,也成了大嫂一生中最为传奇的故事。
(后记:我写的故事全是发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这个故事是根据大嫂和母亲的口述而写的。当时正在林场上山下乡的知青给在林中出身的侄子取了很多名字,当时选择的名字叫“林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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