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国的传统称呼,譬如姓“吴”的我一般有可能要经历三个历史阶段,小时侯叫“小吴”,年龄长些以后叫“老吴”,最后可能叫“吴老”。之所以说“可能”,还是因为叫“吴老”是有条件是,一般是很有名望与地位的才配得上这样的称呼,如果做不这一点,再老也只能延续“老吴”的称呼了,这样长长的一生就被压缩成简单的两个阶段了,这样的人生就变得异常简单甚至单调了。
早在5年前,准确地说在我只有刚30出头的时候我就没有按常规套路出牌,开始推销自己为“老吴”,可以谓之提前进入“老吴”时代,更可谓而立之年的一种纪念。很多人都不是很明白或者不是很认同我的这种转变,以为我在开玩笑玩冷幽默,其实他们只说对了一半,至少我有50%严肃认真的成分的。
很多人,尤其是女性与明星演员,对于年龄这个原本很公开很自然的人生数据很是忌讳,总是千方百计把事实变成隐私与秘密,以致有“男不问钱,女不问年”的说法。这或许是一种古已有之的心态在作怪,就是对青春对美好岁月的留念,对衰老对时光流失的恐惧。我们平时在祝福老人的时候常常用“长命百岁”,可是很多老人真到了百岁的时候又不愿意提“百岁”这个原本很荣耀的岁月门槛了,从99岁开始,每年有人问起高寿的时候,总是回答为99岁,似乎过了“百岁”恐惧感就会加倍。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人生无论长寿短命,在历史的长河中终究只能算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只要善于并尽情享受生命中每一个阶段,就会用一种即现实又坦然的心态面对每一天、每一个年龄段,所以,当岁月不会与你开玩笑的时候,你要善于与岁月开一点玩笑,要以一种很轻松的心态来面对这种貌似严肃与恐惧的岁月机器,你才能获得更多的快乐体验。正是在这样的理论指导下,我主动且愉快地申请进入“老吴”时代,而不是一味赖在“小吴”的梦乡里自欺欺人地装嫩。
自从提前进入“老吴”时代以来,我享受与体验到了提前进入的种种心理、生理与文化乐趣与意味。
首先,当人生进入三十而立以后,你就不能算小字辈了,确实有些老了,至少也应该老练了,所以有资格叫“老”。在我辗转的生活与工作中,我就发现,三十岁以前,在各种场合的酒桌上,一论年龄,我总是小弟弟级别,三十岁以后,还是类似的场合,一论年龄,我基本上是排列靠前,比自己大的实在为数不多。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所谓的提前其实并不是太提前,还是有依据的。
其次,叫老吴是一种很亲切的称谓,摆脱的各种社会职称与级别的纷扰与羁绊,缩短了人际交往中的那种虚伪的客套与刻意的距离,这“总”那“部长”的还是觉得虚拟头衔大于实际内容,你叫我“老吴”我称你“老彭”表明大家的交往已经进入各自的小圈子,大家在彼此走近,大家亲近得可以称兄道弟了。再则,中国是一个尊老爱老的社会,“老”字已经感染上“爱称”的基因,比如对教师的亲切叫法是“老师”,对同窗的亲切叫法是“老同学”,对兄长的亲切叫法是“老大”,对小闺女的亲切叫法是“老姑娘”或者“老丫头”,对老伴的亲切叫法是“老不死的”,对财富拥有者的亲切叫法是“老板”等等。
第三,一旦与“老”字挂靠上,说明已经步入成熟之年了,而成熟之人也是人生的精华阶段,很多人还是喜欢与老练的人打交道交朋友的,中国就有句古训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真到做事业需要独当一面的时候,老练还是优于稚嫩的。我想起一个老领导曾经与小下属开的玩笑来:一个比下属大两旬多的老领导有一天称呼还没有结婚的小姑娘为老陈,其实其时“老陈”只有二十一二岁,于是“老陈”就不乐意的,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着也与“老”字不沾边。在得到意料之中的不满的反应之后,老领导随即狡猾地解释道:这里的“老陈”是“老练的小陈”的意思,于是“老陈”转怒为喜,很是乐意接受老陈这个看起来很遥远也很特别的称号了。可见,即使是小姑娘,也是希望自己即使年轻还是以不失老练为好的。再说了,如今的社会上也继续流传着“男人三十一朵花”的美誉呢。
第四,还有一个鸡口牛后的问题。与其在“小吴”队伍是充当老资格,不如早“老吴”队伍里当当小字辈,这种提前进入另一个参照系看似把自己贬低不贬老了,其实言下之意是把自己往小往少里说,等于让自己在另一个年龄段再次享受一把年轻的感觉。按照这个思路下去,永远是把自己往下一个年龄段里拽的人其实一直不言老、不服老、不会老。从这个角度看起来,表面上对“老”的认可,其实骨子里还感觉没有真老,要是真的老了,全然没有这样轻松愉悦的心境了。
第五,“老吴”这个带有自嘲色彩的称呼其实也隐含着着一种自勉自励的味道,毕竟光阴荏苒、人生苦短,由小而大似乎就是一墙之隔、一夜之间的事,时间这个固执而匀速前进的家伙会让人无意之中丧失意志与求索精神,丧失人生与事业的紧迫感,有了“老吴”这个新帽子,我们就能清楚地感觉到,时不我待,珍惜现在,否则等到真的白了头、掉了牙再徒叹老朽就悔之晚矣。
最后,一声中肯的“老吴”,在表达了自己平实的风格以外,还展示了一种坦然、坦诚、坦荡的诚实心态,毕竟少年老成与老而装嫩的做法都是一种做贼心虚、暗藏心机的做法,是不为人接受的。
这样看来,三十来岁的“老吴”其实不时真的老,所谓的“老‘只是一种态度、一种乐趣、一种鞭策、一种智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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