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伴着全家企盼的目光,降生到这个世界来的。
作为一个搞医务工作的母亲和一个搞工程出身的父亲,对儿子的安排,可以说一切都是按照科学规律、精确时间进行的。
二人世界的甜美过去快三年了,父母的压力与日俱增,看到同龄的伙伴们陆续为人父母,我们也感觉自己已经具备了基本的三人世界的心理和物质准备,应该是尽快形成三人世界的时候了。
于是,翻出来不少关于优生优育的著作,购买了一大堆关于受孕和养生的书籍,仔细的计算身体、精力和情绪的三个生物节律的最佳配合时间,加上关于为增加y精子活力而调节局部ph值环境的方法,就准备进行这项世上最伟大的工程了。
不过到底是那一次运动造成了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的生命体,现在想来也实在并不是很清楚。
两个月期间,准妈妈有很严重的妊娠反应,吃任何东西都吐的一塌糊涂,为了将来那个伟大的革命接班人,就只有忍耐下去,吐了再吃,吃了再吐。就这样经过20多天的煎熬,慢慢适应了。
之后就是一个夏季,根据科学提示,需要尽可能的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老天有眼,那个夏天的桃子丰收,一元钱可以买到七八斤满满的一兜子,洗干净,放在一个饭盆里,一个晚上就可以消灭完。
慢慢的看到肚子有模样了,立即将早就准备好的育儿音乐放到肚子上,希望那个在冥冥之中的小生命可以感受到准父母的关怀。难耐的夏天,难耐的日子。
在5个月的时候,准妈妈感冒了,按照书籍指示,不能吃药不能打针,就是书上没有明确注明“孕妇不宜”字样的药品,谁又能知道是否真的没有问题呢。不过姜汤、葱蒜、梨汁应该肯定是没有什么副作用的,就这样四天以后,感冒也好了。
一次最可怕的事件就是在一次下雨的时候,两个人骑一辆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地道桥,把这个孕育着新生命的“壳体”生生的摔了下来。当时感觉都要到世界末日了。不过还算好,好像这个生命体的四周的“减震功能”相当好,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小生命一天天在长大,准妈妈越来越没有了姑娘的窈窕,变得更“丰满”“滋润”。不过那个时候,与这个最重要的任务相比,一切都是可以忽略的,当然包括体形的变化在内。
再后来,这个小生命开始有动作了,不仅准妈妈随时可以感觉得到,就这个准爸爸也有机会和这个未来的接班人握手、抚摸、交谈一番。好像他可以听到一样。
难耐的十个月终于要结束了。这天早晨,忽然发现准妈妈破水了,准爸爸急得要找救护车,还是准妈妈有经验,说不用着急,还要三两天的时间。
为了节约每一元钱,在妻子的坚持下,自己驮着这两条生命,走了10公里以上的路程。到达医院,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在自己的心里,那不是十公里,简直就是自己整个一个人生。
为了革命工作,不得不离开妻子,回到为养育儿子做必须金钱准备的场所。可是,肚里的整个心,头上的整个脑子似乎早已忽忽悠悠离开躯体,和这个准儿子和准妈妈呆在一起。
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飞速的赶到医院,那个速度应该是可以达到参加世界自行车锦标赛的入围成绩的。
准妈妈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人家还自己一个人步行五六公里,到一个花市买了一盆花,说等儿子生出来,就能够看到鲜花儿,将来一定是前程似锦。
一天傍晚,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奶奶,很大方的为我们开了一间单人的浴室,说你们这几天就要生了,以后的一个月不能洗澡,你们进去好好洗一下吧。当时自己肯定有点脸红了。看着准妈妈的躯体,想着这个为老家将要实现传宗接代伟大任务的人,如今已经是完全消失了两年前的娇媚,竟然变得如此的模样,实在是应该永远记在心上的。
又是一个白天,在度日如年慢慢的石英钟的秒针行走和提心吊胆的紧张之中,终于结束了,又一次更快速度的自行车长途比赛。见到这个准妈妈仍然很平和的与那个未来的小生命结合在一起,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好像她还没有受够这个多达十几斤重的赘物的累似的。
这样,很平和的吃完晚饭,躺在病床上。每逢这个时候,也是向同病室的朋友学习经验的好时光。什么关于催奶的秘诀啦、关于侍候月子的注意事项啦、什么关于月子小孩的照顾方法啦、什么关于三人世界的关系调适啦、很多东西是在书上很难找到的。
等到晚饭后一个小时左右,这个一直就这样平和的“统一体”,突然发生了矛盾,“包装材料”被涨得剧烈疼痛,急忙找来当班医生,在产房安排一个位置。查看儿子出来的通道仍没有达到预期的开度。自己也享受特殊的家属关照可以一直陪同在这个“统一体”旁边,心里舒服,可是胳膊却是倒了大霉,被妻子狠狠的咬着,咬得实在是疼,还不敢喊出来。就这样又过了40分钟。那个期间,那个撕心裂肺的喊声到现在回忆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终于达到了医生要求的指标,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两个实习生、四人一起接生。这个标准可以算作高干待遇了吧。
又过了30分钟,终于一个尖尖的小圆形的东西探出了头,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三分钟不到,这个如此完整的生命“统一体”,居然完成了一次蛹变蝴蝶的蜕变的历史使命。
准妈妈早已是汗流浃背,没有了人形,沉沉的躺在那个似乎肮脏的“床上”,就是是否有呼吸也难以断定。
可怕的是那个小东西也完全没有一点哭声,四个人急急忙忙启动吸痰器,可是就是不行。还是这个老大夫有经验,伸嘴对着这个肮脏的东西的太小的小嘴猛吸一口,提着两只脚,头向下拍起背来,这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划破刚刚落日的夜空,好像在宣布“我来了”,“我们老家有后代了”。那个喊声如今还回响在我的脑海中。
两个实习生接过这个肉呼呼的小东西,放到旁边水龙头下,双手提着脚,头向下,哗哗的就是猛的一冲,没有了血迹的肮脏,增加了生命的气息。仍是那么尖尖的脑壳、皱皱的眉头、粉粉的皮肤,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小东西就是属于自己的一个新生命。
之后放到旁边的一个秤上,对着这个刚刚容升爸爸的汉子说:六斤八两。
再后,就是在胳膊上拴上一个小牌子,写上母亲的名字,包上一层婴儿布,离开产房,送到那个对门的婴儿室。
妻子仍然没有苏醒。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回自己病房的时候,她依然留在那个也许甜蜜也许恐怖的梦中。
已经是半夜了,这个走了一次鬼门关的女人终于又回到人间,自己忙着递上毛巾,旁边的大嫂急忙提醒:不能用这么冷的毛巾,一定要首先用热水温一下,否则,月子里的毛病可能会影响整个一生。吓得自己急忙缩回手,赶紧听从新的指令。
半夜回家,赶快拿出准备好的鲫鱼,按照早已准备好的程序,准备鲫鱼汤,顺便作上一盆细挂面,卧上四个荷包蛋。放到早已准备的保温桶。
返回医院,已经是夜里两点多,看着这个新妈妈吃的还挺香。那个同一个病室的大嫂说了几句话让我们一直记在心中: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咱这个小官人刚好是十五,将来一定会有好前程。
偷偷的贴着婴儿室的门玻璃向里看,里面是一片黑咕隆咚。想着一排排的小人头,到底那个是自己的,反正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小东西刚刚离开那个温暖的“房间”,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这人生的第一个晚上,是否也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眼看着东方露出鱼肚白,赶紧安排新一天的日程。给父母和岳父母的电报早已在心里拟好草稿,“母子平安”四个字代表了一切的祝福、结果和过程,就等邮局开门办公的第一瞬间,咱就第一个向里冲。
八点半,医生护士来上班,这个小东西终于回到主人的手中。
尖尖的脑壳像个大土豆,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红红的小嘴就像一个花生米,两个小脸蛋就像自己破裤子上的一块补丁。小小的鼻子居然也会喘气,小小的脑门里面有什么秘密现在可是无论如何也猜不清。
这个小东西难道就是自己的“种”,将来就靠他能把咱家的基业继承?如果是搞错了,恐怕谁也难分清。
交给新妈妈喂奶来刺激新妈妈的奶水,同时也为了母子之间联络感情。可惜新妈妈喂奶还没有训练,没有掌握真正的基本功。把这个小东西抱在怀里,实在太软,就是那脖子也不够硬,就是不能吃上奶嘴。放在床上,自己爬下,害臊的面向墙壁,偷偷的将奶嘴在这个小东西的嘴上蹭,人家一点也不领情。
不过自然有人免费指导,就是一个大男人离开了人家才好更好的进行。就这样到第三天就有了奶,那个数量足够这个小东西吃不清。
急急忙忙给单位请了假,就是天塌下来,你不给我假,我也要请。
自己的任务是做饭,亏了一个老舅母一直在帮着我们完成。鸡汤早炖好一大锅,上面漂着哗哗的一层油。
到晚上,解开包裹,看到胳膊上面的圆牌确实没有错,两条小腿中间夹着一个小小的肉虫,那是咱家未来的“种”。
就这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加上岳母到来,自己也感到有了些轻松。转眼就是一周到了出院回家的日子,领导发善心,居然把自己乘坐的最高级的上海轿车护送。
家里早已经是全副武装,窗户上糊了一层塑料布,床上被子预备了好几层,门口的门帘上面一颗红心就在当中挂,每次回来看着都喜幸。
鸡蛋准备了一大筐,挂面买好了十斤整,老母鸡还有一只没吃完,鲫鱼还有四条没有炖。什么时候饿了,现作都很现成。
换尿布的时候怕孩子冷,一个用于卫生间烤手的吹风机就放在一旁,后来发现儿子脸上身上起了一层小圪塔,三个人没有见过榧子的形状和模样,愣说是什么有毒的毛病,请来医生看后就说了一句话,屋里太热了,那是把孩子热的榧子,以后屋里注意通风。惹得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天天过下去,没有了当时的新鲜,只是感到瞌睡总是好像没睡醒,尿布洗的没有尿的快,做饭也是做得没有吃的净。
转眼到了满月,小人儿体重增加到8斤多。再等到百天的时候秤,已经18斤半还是一个好秤。
不过儿子总是没有妈妈长得快,当年100斤的姑娘,出满月时居然多出40多斤还挂零。
写上这些东西,没有别的目的,如果将来儿子再生儿子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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