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文章只能浏览，不能阅读。浏览可以看到文章是行云流水的，是有气势的；就像前些年王安忆在一文中写到上海黄浦江时说道：近看黄浦江水浑浊不堪，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如果我们不是近距离来看，而是远距离或者其他的角度，黄浦江则是繁华中一条湿润的丝带，绰约的风姿在城市中穿梭飘荡着，那是别致的风景，很抒情。看来黄浦江只能在影视上或画面中欣赏，从另一个空间的角度来看。真实被忽略，遮掩和隔离了，和文章浏览是同样的道理。因为阅读会读出许多瑕疵和疑惑。其实这本不是奇怪的事，撰稿人要撰稿费，洋洋洒洒一篇寄给报刊，编辑因是熟面孔或者大家之作也就是照发不误，细节的问题被忽视。其实，问题就出在这儿。而读者定下心来非要咬文嚼字来读，于他们来说大抵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没想到有人竟在蓬蓬勃勃的报刊里会较真地盯着这一瘦瘠之处。

我在一篇专栏作家的文章中，被开头的两句话弄蒙了。第一句话写得很明了，道理也显而易见，因此无可非议。第二句的转折也顺理成章，但是从转折的内容来看，反正的意思都不是，却气势轩昂地写到毫无瓜葛的另一面。形式和内容，本质与现象，意识及形态-------我做了系统的分析，甚至搬来西方的意识流和近现代的蒙太奇以及当代的无意识，总之绞尽脑汁倾我所能，对于此句与上句以及下篇的理解，终究未能弄明白，后来我按悟的方法试图从佛的角度，什么有即是空，空即是有之类，遗憾的是，我才疏学浅，未能领会。按我浅薄的理解，作者大概是犯了逻辑上的错误，一种文字游戏中表面潜意识的挥霍。转折句的刻意深邃和华丽，可以看出作者的智慧在那一刻闪出的光芒，只是这片光芒没有照亮整篇文章，它就像烛光晚会上从窗外射来的一束电灯光，画蛇添足的多余。文章的做法不可摸棱两可，一丝一豪的闪失导致的结果什么也不是。它不同于画及影视或其他艺术，一点败笔，可以说成别的理由。如张艺谋说英雄时驳斥了众人的非议，指出电影的最终目的是给人视觉上的享受等等。文章不行，你把一片漏洞百出的文字摆在那儿，不能说是冲击人们的视觉吧，文字的垃圾非要说成别的东西，这和指鹿为马如出一辙。

如果说江郎才尽是一种悲哀，那么，这种错误则是另一种枯竭，悲哀更为深刻，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罢了。这种无意识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而习惯变成了麻木，这是非常可怕的。宽松的环境使这类错误有了滋生的土壤，而人为的呵护和作者的盲目则是空气和水，有机质，使其茁壮成长。

逻辑上的错误是深层次的问题，对于随手翻阅或者把文章泛泛浏览一遍的人来说，是不容易发现的。因此，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和重视，这就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如果我们把这些所谓深层次的问题摆到正常阅读的范畴内，那么我们会吃惊地发现，错误竟是如此低劣和肤浅，让人一眼望穿。但是谁也没有勇气指出来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像皇帝的新装，明明皇帝没穿衣服，可众人就是视而不见。

贵夫人的脖子上戴着一副两元钱的珍珠项链，没人去怀疑。道理就是这样，阅读的怀疑一闪而过，也就成全了熟视无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