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君往何方：中国向何处去？

国人都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国人都明白“出污泥而不染”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格言，国人都还能隐约听到孔夫子“吾日三省吾身”的叹息。

然而思想与行为往往是两码事，“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象，于个人、于社会、甚至于国家于民族，时刻同样地可以看到。许多事物的发展，其实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放眼世界，每个民族，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地会被打上时代与社会的种种烙印，其中有光明与美好，也有黑暗与丑陋。

纵观历史，每个国家，每种社会，都是在漫长的时间隧道里摸索、前进，向着那光明美好的未来，否则便是灭亡，否则便被淘汰。那种淘汰是无情的，它对任何人任何社会都一视同仁，只不过是时间长短。

人性中的种种丑陋，都会以各种形式，以各种方法，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在生活中、在社会上表现出来，并且因社会环境而滋长、发展,或者逐渐消亡，这是一个大趋势，个人的反省与反抗都是徒劳，所谓的“独善其身”只能是幻想，庞大的社会将裹胁它的每一个因子，具体到每一个人，带着时代的特点与强大的惯性，缓慢地滑向罪恶的深渊，唯一能让你做到的事情，就是在落入深渊前哀叹“人心不古”。

不幸的是，我们现在正在实现它。国人的种种丑陋恶习，不但没有随着当代物质文明的发展进步而革除，不仅没有被赋以普遍意义上的反省与反思，反而在日益加深。

无须否认，现在的中国人，绝大多数都是浮躁的，除了那些年近古稀的老人与不哓世事的娃娃。最具体的表现之一，便是他们已经没有半点耐心去读那些充满智慧的经典书籍，而一味热衷于快餐式的浅薄文化。譬如某歌星的演唱会上人山人海，其中摇旗呐喊的主力军，绝大多数是当代的天之娇子，因为他们才有时间有精力去呐喊去助威；而那些终日劳累奔波、正在为温饱而奋斗的弱势群体是没有这种福气的，他们早已沉默，更何况那高傲的门票也会让他们望而却步。但是如果要那些在演唱会上表现得是那样激情扬溢的大学生们，在他们应当用心听的课堂上少些心猿意马，在他们即将踏上的人生道路上多几分思考，那又绝对是一桩难事。其实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未来的身份，无非是车奴房奴权奴钱奴，所以他们要趁着这青春的大好时光，好好地来一把潇洒的享受。

必须承认，现在的中国人，绝大多数是习惯于盲从不愿多加思考的。也许是因为从来严酷的政治现实已经折断了思想的翅膀？也许是日益严峻的生存现实已经狠狠地挤压了思想的空间？当代中国人在曾经的各种政治运动中锻炼成长，在如今一波接一波的经济大潮前随波逐流，他们盲目的勇气，自大的狂热，都堪称世界之最。当年虔诚的红卫兵与现在疯狂的股民，其本质并无大的区别，放声高歌的过时样板戏与当代浅吟低唱的流行曲一脉相传，同时在ktv里回响。至于那记忆犹新的“十亿人民九亿商”，如今健在的“十亿人民九亿麻（将）”，以及此起彼伏的这样热那样热，包括正在刮遍神州大地的奥运热，无不戏谑地嘲弄着每一个中国人，剥夺他们正常的思维，驱赶他们尽快走上愚妄之道。

应当承认的是，“权力”与“金钱”已经绝对做了中国社会的主宰，道德与良心已经绝对只在民间苦苦挣扎，旁观者清当局者明，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有说明罢了。说出了“皇帝没有穿新衣”的小孩长在他方小国，不适合我们这块大土地。而我们的最伟大处之一，便是拥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大家都和谐地生活。

前不久，国家外事局的官员们郑重其事的告戒国人，出国旅游时要注意个人礼仪修养，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声煊哗，随地吐痰等等；出国办公事的官员们要注意影响，不要去赌场、红灯区一类地方；更不能借旅游的名义混出国门而一去不返。

看看我们有多少贪官依然潇洒地生活在国外？看看我们有多少权贵一心一意地想让自己的子女拿到绿卡？看看每年有多少公仆轮流去国外观摩玩乐？看看那些借改革之机大发横财的家伙们怎样一掷百万金？现在全世界的名牌顶级汽车在中国销量最大，现在全世界的奢侈品市场以中国的最大最好！但是，其中包含了多少普通中国人的辛酸、汗水、血泪？糟蹋了多少珍贵的资源、能源？没有人能够统计得出，也许只有无情的时间，悲哀的大自然，在默默地作下记录。

“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柱损坏倒下来。”

看看我们的留学生有多少会主动回来？（现在公派的留学生出去之前都必须签定一份合同，保证自己学成后回国、为国家工作效力，否则便要负担巨额经济赔偿责任）。据国家权威部门统计，能够主动回国的不到20%。他们为别国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获得了诺贝尔奖，赢得显赫的名声，中国为之欢呼为之骄傲，仅仅就只因为他身上流淌有炎黄子孙的血！

中国现在已经是世界上人才流失最大的国家了，这意味着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中国依然主要靠出卖资源与污染环境而“发展”，中国人依然靠出卖廉价的劳力与脑力而存活。

最令人不敢想象的是，几十年后，当全社会的责任都交给我们的子孙，那些在娇生惯养中长大的小皇帝，那些从小缺少父爱母爱的留守儿童，那些骄横的权贵子弟，那些从来都在歧视与冷眼中生存的众多罪犯的子女，以及那些终将为人母、现在的“小姐”们未来的后代，他们将会怎样地在一起生活？

也许是中国人从来都缺少雨果“悲惨世界”里的道德情怀？也许是中国人从来都缺乏显克微支“你往何处去”的深沉思考？当百余年前外人已经在对人生的价值、对社会的将来作最彻底的追问与拷问时，我们的祖辈正生活在清末的大黑暗与大愚昧中。更不幸的是百年后的中国文革，一位普通的青年因为提出了“中国向何处去？”这样的问题，竟然被投入大牢达十余年之久！如今提问题的作者已经客死他乡，可是这问题依然存在，并且由于八十年代末的所谓动乱，已经大大地冷却了人们关注它的热情！

由于分配不公，由于道德沦丧，由于歧视冷眼，由于信仰衰亡，由于暴富，由于贫困，由于沉默，由于无奈，由于环境污染，由于土地荒漠，有多少中国人，已经羞做中国人？有多少中国人，已经耻做中国人？

背负着沉重历史沿袭的中国人向何处去？染满恶习的丑陋的中国人向何处去？

古老沉重的神州大地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中国向何处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