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飘荡在天堂的门外,红红的墙,红红的门,红红的一片世界,使我有种暖的感觉。于是,我紧叩天堂的大门,门缓缓打开,两个天使向我微笑,以手指向我的身后,顺着手指,我转过了身,看到我身后的爸爸妈妈,就在这时,天堂的门在我转身的瞬间关闭了。我绝望了,想到我的死,心痛楚无比,痛哭流涕地对眼前的爸妈抱怨:“那天,我病倒在床上,无力起来,无力吃饭,无力给自己熬药,而你们不管不顾,只是在楼下大声责备,句句扎破我心,声声敲碎我意志,让我没了生的意念。如果,你们能够到我床前,一声温语,一点关爱,我何至于死啊!”说完,我大哭,以致气窒……突然的醒转,原来又是噩梦一场,只是满脸的泪水,清清凉凉地流进了心里,将往事又一次的浮出。
小时候,一直跟随爷爷奶奶生活,而父母则带姐姐和弟弟在身边。童年,最深的感受是孤独。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兄弟姐妹的亲情,我就象被遗弃一般,在伙伴中,我是只丑小鸭。
该上学了,我被父母接到身边,和姐姐弟弟生活在一起,我很激动,心里象盛开了花,我也有至亲至爱的亲人!我想向任何人炫耀我的幸福。可是,终于和亲人在一起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溶入他们的生活,我总是无法畅快地叫声爸,叫声妈。学校要搞活动,要求穿白衬衣,看到大姐也要搞活动,却被父母拒绝,大姐又哭又闹,最终父母无奈答应。我唯唯诺诺,不知如何开口,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以至于幽幽的哭泣引来妈妈的责骂:“你是我捡来的吗?你不会说话啊?”懦弱和自卑使我好无奈。
父母渐渐地讨厌起我来,他们不喜欢我优柔的性格和懦弱的表现,爸爸更是脾气暴躁,常常惩罚我,也不管是不是我的过错,在他眼里,我的不开口讲话,我的整日沉默,就是一种错。总是被罚跪在潮湿的地上,一跪就是大半天,泪眼中,常常想我也许不是亲生。
我的腿得了关节炎,不能正常上早操,最后连走路都困难,班里的同学开始讥笑我是个拐子,我屈辱的忍受,不能言,不敢语。老师一次次发现我走路的困难,找到我的父母,他们才发现我腿得了病,开始了诊治。一碗碗中药,无奈地端起,喝下,又吐出,爸爸的一个耳光已经在脸上,我又含泪咽下,那一刻,最直接的感觉就是,死了吧,死了就解脱。那年的我,八岁。
初中时,我更加的忧郁,常常独自去野外,喜路边不知名的小花热烈地开放,叹落叶无奈的飘落,总是给我最深的触动,触动心底最柔软的情感,于是,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我的天空布满阴郁的灰色,总以为自己本就是一不该来世的生命,累人累己,可无法解脱,总是不能以决绝的姿态面对死亡,懦弱的天性也是对死亡有一种惧怕,于是,肆虐自己的身体。好多次,捡起一玻璃碎片,划在苍白纤细的手指,看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心头竟然是宣泄后的轻松。
父母开办了工厂。
由于身体不好,由于种种,我没能考上高中,而父母更愿我就在家里帮忙做生意,我却喜欢上文学作品,彻夜阅读,看别人的故事,伤自己的身世。喜欢上了文字,它能解我情,它能释我怀。而父母愈来愈不喜欢我的性格,他们以生意人的心态,欣赏泼辣能干的王熙凤,而不需要一个多愁善感林黛玉似的女儿,更讨厌我整日埋头在文字和书籍里。他们强迫我学做生意,而我的表现总不能尽他们的意,责骂声不绝耳。厂里的工人常常同情地望着我,我比他们悲哀的是,没做错事也挨骂,在家里,在厂里,我不知自己是何地位。
市作协的一老同志喜欢我的文字,他惋惜我的初中文化,建议我去一高等院校就读,以提高文化素质和文学素养,他并且通过关系,为我联系好学校,并减免一半学费。我满怀希望地对父母说起,我妈停了好半天说:“如果有了对象,他愿意为你出这笔钱,那可以考虑。”我完全失望了,一直以来,文学是我的梦想,我渴望去努力实现。
父母对我也无望了,频繁地为我介绍对象,以期嫁掉心中的不快,在一次即将成型的订婚前,我逃回了老家,逃避不愿面对的无奈,我不愿过早背负婚姻,不愿放弃我的梦想。父母被激怒了,烧了我所珍爱的文学书籍,烧掉了我所有的文字。
一个月后,我被爸爸强迫回家,姐姐说了我的书被烧毁,我当时如木然一棒打在头上,忘了疼痛,哆嗦着不知所措,姐姐被吓住了,拥住我说:“没事的,书以后还可以再买,不要难过。”靠在姐姐怀里,才有了哭的力量,我哽咽着,不让自己失声。
所有的悲伤逆流成河,我终于倒下,住进了医院,父母兴趣怏然地去首都观光,我躺在了手术台上,送我进医院的是别人介绍的对象,我现在的丈夫。他不避男女之嫌,伺候我在住院其间,每每感动于此,今生得此照顾,得此宠爱,该一生回报!
出院回家,妈妈当着外人的面吩咐保姆:“不要给菜放辣椒,梅是病人。”第一次听妈妈如此关心我的话语,心里热热的涌动着暖流,我毕竟是她的女儿啊!我也是她的心头肉,她还是爱我的。菜依然放了辣椒,妈妈责问保姆,保姆委屈地哭了,爸爸腾地火了,指责起妈妈来,妈妈大声吵闹:“我在这个家,都不能说话了吗?都不能安排事情?那我在家里究竟什么地位?”保姆哭,父母吵,我静静地流泪。悄然的转身上楼,进自己的房间,悲伤再次淹了心灵,我又是谁?在这家里又算什么?
身心俱伤,婚姻自救。父母本不同意我现在的丈夫,因其家在农村,更因其穷无比,但听说我们小区有家女儿,突然生病做了手术,已经订婚两年的男方家里就退了婚。父母就对我丈夫改变了态度,生怕我被遗弃,没人娶我,而我生生地感觉父母的遗弃,心失落到及至,不等病体康复,告别我的纯真,告别我的少女梦,嫁为人妇。没有大喜,没有大悲,经过生死的轮回,我已淡然。
一直不愿触及这些尘封心底的往事,有句俗语是“无不是的老人。”意思是父母为天,永远是对,儿女为小,错的只能是小辈。所以,不敢提及,不敢妄论,怕被耻为不孝,怕被认做无道德伦理。日月轮回,爸妈在我眼里只是个名词而已,岁月揉搓着我的过往,风干了曾经的眼泪,而爸妈名词的内容,也被岁月揉搓的苍白失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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