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已深也很混沌。

阿香站在灯光迷离的舞池，疯狂地扭着《舞女泪》的情调，而随之颤抖的是那痛怜的歌声和丰满的臀。她神情专注地扭动蛇腰，就象一樽摇摆的雕塑，一个美的堕落的天使。

这时候，阿强手捧一束鲜红的玫瑰，跃上台，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那束玫瑰就在阿香的怀里偷偷地乐着。

这是阿强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

二

阿香和阿强是两个不同的命运。阿强比阿香大了一圈年轮。两个人都是多情之种，这是命运中注定的缘分。阿香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泪痕。

两年前那个春天，23岁的阿香独自从万里之外飘摇到南疆这座城市。南疆正是春光明媚，阿香在春日的和风里，在南山，有缘懈逅了一段美丽。

阿强是带队参加培训的，顺便来南山游玩。恰巧，在那溪涧旁，阿香的姿容就如桃花深深地开在阿强的心里。阿香一个趔趄茶点倒在溪涧。就是那如天穹之手，正好拦腰截住她随势倒下的躯体。

在搂紧的刹那间，阿强的心如暖流穿过五肺六脏。这一个突来的拥抱，使阿香顿失矜持，眼睛在心灵的引诱下，注目在这位38岁刚毅的男人身上。

三

一个有些微雨的黄昏，阿强挽着阿香，两人共擎一把雨伞，在马路边不知疲倦地蹓跶。两个人在目光的对视中，把驻足的心事剥离成落花流水。他喜欢抚摸阿香那一袭飘逸的长发，而她也静静地微笑。阿香的微笑象春天的野花，有时比一束闪电更加吸引人。

能告诉我，你的故事？

阿香只是一个微笑，然后急切地松开手指。两人一点防备也没有，雨伞便从两人的身隙中飘然落地。都同时伸手，都同时捋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在伸出去和缩回来的瞬间，两只手又轻轻地抚过。感情就在一点一寸间不断地浸淫和膨胀。阿强看着阿香，把雨伞焂地抛向远方，两人在细雨柔风里如流星如闪电地对接中，搂紧了彼此的呼吸。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停留在这温柔的雨里。

四

相见时难别亦难。一个电话响起，两人被迫渐渐松开。阿强攒着她的手说：阿香，你留下来好吗？

阿香淡淡一笑，把手掰开，然后一个转身，箭一般消逝在苍茫的夜里。

也许是一个偶然吧，阿强想。能有一次美丽的相逢，也是一路上难得的景致和情绪呀。阿强不能停留，因为她必须回到宾馆去筹划第二天的行旅。阿强下车的时候，雨停了，天开云散。阿强望着天，看到了一朵云正慢慢地飘向自己。

五

时间有时就是一枚钉子。可以把一切牢牢钉进记忆的死角。第二年春天依然漫不经心地走近。可阿强的心里，一个人的影子总是难以驱逐。一个城市的印象，首先是一个人走进了疲惫的内心。

阿强的老婆经营饭店。她除了对钞票有些亲密，其他的只是自己手里的点钞机。因为有第一拨人走就一定有第二拨人来，生意就在这样的循序中丰满了她的腰身。

阿强老婆的丰满，是一个篮球的直径，或者是一只木桶的深厚。在她偌大的身躯里，阿强只感到她ru*房的颠荡和臀部的耸涌。对于两人的床第之欢，她只能是一边承受重压，一边承受她老婆疯狂的自慰。

云雨之欢后，接下来的是老婆亮出存折：老公，今天又赚了七千六呢。阿强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明天去买衣服吧，要大号的。老婆一听，又疯狂地扑近她的怀，肆意地啃噬他每一寸肌肤，阿强在黑夜的席梦思的喧嚣声里，落下了一缕缕伤痕。

六

春去了又回来，阿强终于在第二个春天执约了阿香。阿香见到他的时候，奋不顾身地扑在他怀里。她以为，再不会期遇这样的相逢，阿强再次搂紧阿香，把所有的柔情和思念渗进五个手指，从头到脚，一遍遍地抚摸着、淹没着，不忍这样的温度在自己的手里就这样消逝。他吟喃着：阿香，我们再也不松开，不松开，好吗？阿香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捶着阿强的肩膀，重重的擂下。

两个飘摇的身影，在长长的街道，划成一道弯弯的符号。

两颗心如此寂寞，又如此的相遇，怎令人就这样轻易的舍。在柔情的温床里，阿香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的沉寂，床单上落一束玫瑰红。

“你原来是[ch*]女？”阿强拢着阿香有些汗湿的头发，一滴泪汩汩地烫在阿强的手上。

“阿强，你不知道，我这一辈子只遇到两人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的老板。”

阿香回忆着那些如烟如花的往事。

“我18岁那年就退学了，因为家里无人伺候母亲。后一个青年喜欢上了我，就在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在医院体检时，那个戴眼睛的女医生说我是“石女”。阿强，你知道什么是“石女”吗？我告诉你：就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你知道吗？我即将披上婚纱，而那次体检，让我一辈子也无法去享受婚爱”。

“你是石女，你是石女”，阿强一遍遍重复着。

“真的，我没法骗你。但是，直到今天，你还是我第一个男人。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拖住你不放的，因为我不配做一个女人。”

“怎么会是这样”。

“我的命不好，我只好逃了出来，再也不与任何人联系。为了生活，我不得不去营生，我万般无奈时，做了舞女。虽然我很赤luo，但我的心仍如月和水一样的清纯。”

“你就这样下去吗？”

“是，我还要跳下去，因为老板收留了我，我得答应人家的承诺，否则，我连做人都需要讨债”。

阿强无语，只是疼。

七

第三年春天的时候，来得比前几年都迟一些。阿强想着一个人，就跟随飞机的轰鸣降落在这座城市。

阿强打了无数次电话，对方传来的都是此号已停机、此号已停机……。

夜已深也很混沌。站在寂寞的大街上，霓虹灯一簇簇在阿强脚下踩出无数的花瓣。就在阿强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一张既十分熟悉而又十分陌生的脸，从一趟巴士的窗里飘过，然后溅起阿强一身的泥水。

那是阿香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