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幽魂

——一个真实的故事

冯哈糊是个神牛拖拉机手，千难沟人，因胆大而闻名。传说为了一壶老酒和人打赌，在村东头的乱坟岗上睡了一夜，这在坚信世间有鬼的乡下可是猛料，从此便出了名。乡间称胆大且做事不玲珑的人为哈糊，冯哈糊在乡间便成了他的大名，真正的大名反无人记起了，都只确凿的知道他姓冯。

马庄是一个靠近两峪集镇的小地方，距千难沟还有四十多里地了。但人们因为种烟、烤烟发了财，偏僻的村庄便有了生机，许多的人家盖了砖瓦结构的洋房，有了摩托车，还开了个比较大的门市部，主人姓冯。今天讲的这事与他还有一定的关系。

这天，冯哈糊到马庄去给这冯老板送货（据说是些水泥和百货）。吃了午饭出的门，下午才到。到了之后，便卸了货。因为山里的人家，好客，又扯起了五百年前的祖宗，便留下吃了饭，喝了些酒，本来要走的，怕出事被别人给劝住了。

主人将他送到厢房内睡下了。他是个粗人，自然会打鼾的，扯起风箱来能听几里的地去。（扯风箱是本地的土话，指人打呼噜特别的响。）但不知是些许的酒让他的气通畅了些还是怎的。今天也没打鼾，睡得时间也不怎么的长，天麻麻黑的时候他就醒了。

站起来走了几步，特稳特清醒，一点也没了酒意。便要回家，冯老板有些担心，因为要经过十里没有人家的野人湾，那在解放前是个拦路抢劫杀人的地方。但冯哈糊觉得自己是出了名的，越劝是越有劲，硬是开上车走了。

天一会就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山风也有点厉害，刮得司机房的玻璃呼呼直响。路上早没了行人，因为孤山野洼的本没有人家，路过的人早算计好时间在白天走了。远处传来几声狐狸的呜声，偶尔也能听见麂子的叫声，在峡谷中来回的荡着，久久不绝。

走了五六里地的光景，不知什么缘故，山上的野鸟扑通一下子全飞了起来，大声的嘈杂着三五成群的呼啸着扑到了对面的山上。这让冯哈糊一惊一乍的，只觉得头皮发紧，后背发凉。

他便使劲的按着喇叭，长一声短一声的响着，嘴里也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他本来就不怎么会唱，只一首“我爱北京天安门”后，就没词了，他心里特自恨，恨自己上小学怎么不多记几首，弄得自己现在也怪难受的。便像放牛娃一样随意的乱哼起来，调子也变的奇怪了起来。如果有人听见，还以为是哪个冤魂孤鬼在述说自己的寂寞和冤屈了。

就这样过了野人沟，哈糊的心才安稳了下来。渐渐的看见了人家的昏黄的灯火，还有几只狗叫，因为据说鬼是最怕狗叫的。哈糊更加的放了心，喇叭是不能再按了，哈糊觉得这简直是耻辱。歌是自然还唱的，也不是放牛调了，那记忆深处的《东方红》也溜了出来，哈糊觉得刚才还昏暗不清的车灯光一下子明亮了许多，好像太阳刚升起的时候，红亮红亮的。

再转了两道弯，翻过那道路途中最高的山梁就能看见马良了。马良是距千难沟二十里的一个大集镇，晚上灯火通明的，特热闹。到了山岗上，哈糊突然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穿着裙子的年轻女人，还有点城里人说的什么“俄而多姿”还是“俄罗的丝”，哈糊下学年代长了，也不怎么用功，隐约中听人用过，他觉得估计是说某个女人像电视中那俄罗斯的女人一样好看，硕大的屁股纤细的腰，走起来一扭一扭的，像自己的老婆在家推小磨一样。

这漆黑的夜晚遇上单身的漂亮女人让哈糊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

那人招了招手，哈糊就刹住了车，仔细一看，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身白色的裙子，嫩皮细肉的，眉间隐约有一颗痣，有点偏左，位置不很正。哈糊赶快帮忙开了那吱吱作响的驾驶室门，让她进来坐在自己的旁边偏后的驱动轮上面的客座上。关好了门，将车发动了起来，便慢慢的向山下滑行。

两人便走便聊，那年轻的女人说自己姓张，是马良街边上的刘湾的人，家里有公公婆子还有丈夫和两个孩子，自己走亲戚晚了，所以现在才走到这里。哈糊也兴致挺高的，侃起了自己风光过的往事，那女人认真的听着，只是甜甜的笑着。

家长里短的说了一气，便到了坡上的墓区，又聊了几句，哈糊想这人该下车了，因为公墓区向下一点就是刘湾了。回过头一看，啊——竟然没人，刚才还在说话的女人不见了。哈糊一下子蒙了，开始后怕起来，感觉那身后公墓区的阴影一下子笼罩在他的身上，忙乱中想唱上一唱，不知怎地，嘴也不听使唤了，使劲的张张嘴，也没了气息。他一下子按住喇叭，狠踩油门，一气冲到了马良街上。

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他才定下神来，停了车，拿出一支烟，使劲的抽了几口，将头又使劲的摇了一摇，觉得蒙蒙的，刚才的事好像是自己的梦幻，又好像是真的。他自己也觉得糊涂了。

回千难沟还有二十多里山路，他再也不敢走了，便决定去马良街上一个姓周的朋友家投宿。

到周家的时候，朋友也刚回家，说是到别人家帮忙去了。一问，说一个姓张的女人掉在河里淹死了，死了有一天了；还说余下了丈夫和两个孩子挺可怜的；还说人长得好就是命薄。哈糊一听忙问长什么样，姓周的说张哈糊认识，上次就在周家一齐吃过饭了。他忙问，脸上有庤吗，也说是有的，在眉间了。她在两峪哪里有亲戚吗，也说有的，本来就是那山上的人了，娘家挺兴旺的。

冯哈糊不再问了，只压着声音讲了自己遇见的怪事。朋友的母亲——一个近九十的老太太，说估计是去捡脚迹了。说人死的时候，要去到自己经历过的地方走上一走，将自己留下的脚印收回来的。

第二天，冯哈糊回家了，休息了几天，又到了一趟马良，到姓张的女人坟上烧了许多的纸钱。

再以后，没了张哈糊以往那种英雄事迹，只听说他再也不半夜跑车了。

[作者：王大鑫；笔名：荆山人；性别：男；工作单位和通讯地址：湖北省保康县马良镇中心学校电话：138716527060717—5986996邮箱：wangdaxing··666@163·com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