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习惯睡眠时间的减少。常常在躺下去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发白。很多次就在床上侧躺着，看窗外的那一片天空渐渐地明亮起来。像擦去了雾水的玻璃，带着湿润和模糊的晴朗。

那是一段平静的时光。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带着露水和开始的清香。然后，有了躁动，楼上的学生开始起床，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锻炼的乐响曲从不远处飘来，夹杂着学生沉睡的口号。有人开始大声的说话。新的一天开始了。

那段奇异的时间，带着一片苍茫的气息，仿佛只是瞬间。

早上我会喝一口放了一夜的纯净水，不吃早餐。我放一张印度舞曲，按了重复，然后躺在床上安静地入睡。舞曲带着动感的节奏，但我感到安静。

中午12点的时候我会醒来，很自觉地，但不会起来。躺在还有余热的床上，抽一根兰州烟。然后下床换一张零点的光盘。

看着窗外，没有绿色山峦，没有树叶的枝干，苍白的天空，继续入睡。

失眠的晚上，当天还是黑的时候，人会有轻微的幻觉。我开着电脑，放着唱片，暖气还在作响，房间里却冷得像冰窖。用被子一层层地把自己裹起来。无法新陈代谢的身体，觉得自己像放在冰箱里的鱼。

音乐消失了，死亡却被延续。

我喜欢看一张神情模糊的脸。似笑非笑的面容。有时候我独自在大街上东游西逛，让寒冷侵袭我的身体。这样我会觉得我是一个多余的东西。

我看许多陌生人。某个有醉酒倾向的男人，或者在走路时露出神秘微笑的女人，或者是一只被遗留在路边的啤酒瓶，因为被踢翻，而发出一连串尖叫而寂寞的声音。

所有的细节，我随便地看在眼里。但是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学会遗忘。陌生的路人，内心的往事，都是不愿提起的。我也一样。

喜欢在夜晚写字。夜晚的阴郁让我平静。在失去睡眠的寂静中，能听到狂风在窗外怒吼，就像洁白的纸上有泪滴飞跃的尖叫。于是，我尽量地用简洁的句子，去描述我内心的空虚。爱情和死亡是如此沉默。沉默中让你感觉到隐藏在下面的缠绵和绝望。于是我习惯地保持着直接的沉默。

我写了很多阴郁的故事。里面有告别和凄凉，死亡和爱情。而温暖只是瞬间的空白，是奢侈的东西。奢侈到需要用很深的夜和寒冷才能体现。所以，我想，其实我写的是温暖的故事。

记得朋友靖军曾经给我写的文字写过一段深沉的忧郁。他说我善于捕捉友情，爱情并有感而发，但是，忽略了生活中最具感染力的亲情。若在写作中缺少这个成分，不免让人感到孤独，并且有些单调。

多么可怕的提点，其实他只是一个朋友，不知道我内心深处的寂寞，更不了解我身上的沉默。

于是亲情成了我内心的伤疤，所以我逃避它。

姐姐的门面有一种流动的气息，于是我设计了那个地方。“酷行异族”是我的想法，就连底下的图片也是我的孤独。虽然有男和女的搭配，有星空的点缀，但它却很悲凉。因为浪漫的气息让人窒息，更让人渴望，但不会长久，更不会永远。

男孩和女孩好象在期待着什么，可又有谁知道他们一切已成空。就是那样的一种暧昧，很荒凉。

后来，这个设计被另一个设计取代了，是三月的尽头。

所以我想，有时候无法保留的，才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所以我们都是两手空空的人。

写字，然后被阅读。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我把我的文字写给相通的灵魂看。有往事的缺口，有幻想的渴望，有诺言的甜美，有失望的伤疤。那些只是我深不可测的寂寞。

只有在深夜和凌晨交接的这段时光里，我是平静而敏感的。可以做些孤独的事情。比如写作，喝水，照镜子，放小声而喧闹的音乐，还有流泪。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掉眼泪。但我不清楚什么原因。

在深夜和凌晨的寂静中，在生和死的空洞中，在期望与等待中，把自己封闭在阴暗的房间里，写它们，读它们，思考它们。

日夜颠倒的日子，暗无天日的写作，白天死亡般的沉睡。也许命运想让我停息下来，安静地睡去。

那时侯我想，生命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天地如此辽阔，有些人永远也走不出他内心深处的孤独，所以他看不见远方。而那些自以为快乐的人，却使终将笑脸面对每一个人，所以她会在某个角落偷偷地哭泣，也许她已看到了远方。可是远方是天堂还是地狱。

一个人写的文字，总是他自己内心的样子。我相信它是孤独的，就像相信我一样，所以我哭泣。

天空是奇异的白。我觉得它像一张湿润的宣纸，隐藏着许多的孤独，没有阳光。

杨无聊

2006·3·22星期三午2：0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