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地方,那山澄净,澄净到一种冷,无言的,冷到心里。
本是天地一色,天边有云,云在蓝蓝的天际漫无目的地漂移,蓝白相间,无心无求;山是蓝色的,干干净净,水是明亮的,或急或缓的流动,山与水,都是一样的澄净,像是亘古以来,没有人动过。
却是有人走过,只为了那个人,为了依窗的等待,千山万水,生离死别,走过,进行一种有始有终的回归。虽然,战火纷飞,几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但是心没死,等待终是有望,回归也有终点。
他花七年的时间写完这部书,一个住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山民。山民是中国的称呼,因为在这之前查尔斯·弗雷泽没有写过像样的东西,只是与妻子、女儿养马度日,过着隐士一般的生活。隐士应是中国特产的名词,几千年来,不愿意为官了,往山里一住,就是隐士。不过,如今,可能没了,真是山高水运,远离人烟的地方,那住着的是神仙,或者就是挣够钱的暴发户。
“描写了人与土地的复杂情感与关系”而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美国书商协会年度图书大奖,成为美国十大畅销书之一。畅销之后,查尔斯·弗雷泽没有再写书。这倒是一种幸运,要是再写,或许技巧方面有了长进,但是文字难有那样澄净的山水。
如然,也是规律。安静的现世安稳,让人心甘情愿的倦怠,心地沉静。回首低眸,依窗翘盼,都已是风情万种,愿将一生托付相守;而,纵是策马狂奔,高歌一曲,曲调回旋,山水也是知音,歌也为你。却是功成名就之后,妻子离他而去。歌舞落地,繁华世界之中,那片心中的山水已杳,谁?还有心再写如此澄净的文字?
冷山太冷。冷山太澄净,澄净是永世心中的一个梦。
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干净的山,当屏幕中的云在慢慢的移动,当听到涓涓的水声,当双眼与山不期而遇,就突然闯入心中,一种冷,冷到心惊,冷到肃杀。那时候已是战端四起,所有的男人都要到前线从军,包括英曼。她舍不得,刚刚建起的家园是为自己和他准备的。屋顶上的木片还要等着粉刷,院落的栀子、蔷薇还要施几次肥松几次土才能抽枝发芽。
却是战事如山,为了别人的理想。流血冲突,与自己有着一样肤色的人作生死搏斗。眼看着身边的人死去,眼看着面前的人死去,突然心惊,这样究竟为何,这一场战争就算胜了,最终结果如何。而数年,她呢?那个一脸澄净幽幽期待的影子经历数年的风雨后,容颜是否改变?心是否也如磐山?更心惊,战事动荡,她是否安然?
枪林弹雨中无所不在的死亡气息并不可怕,最怕的是逃亡路上的闪失。如果一无牵挂,死也就死了;如果心中有了牵挂,自己的安全也是如思念中的人一样重要。想她,定是要自己平安的回去。
一路逃亡,一路惊险,一路生死,或者一路诱惑。但是,从没想过停留和放弃。
而她,固守在那片冷山之中,最爱自己的亲人离去了,咬着悲痛,要重建家园,冥冥之中,有着期待,那个人迟早会回来。
秋天来了,给破败的屋顶加上几块木板,在荒草烟中寻找零星的种子留着来年耕种,冬天来了,看着无际的白雪,期待雪原尽头那个人的身影逶迤而来,而春天来了,荒原里依然是一人。承受着黑夜、寒冷、孤寂、恐惧。
逃亡是为了回归,重建是为了等待。千万里,等待和回归总有对接,只要彼此用心了。
幸好电影《冷山》的结尾是重逢相聚,所以冷山并不太冷。
只是北卡罗来纳州的山水真的澄净无比,远远的冷,轻轻的冷,云在山顶幽幽的回旋,水在山涧涓涓的流淌。
从没有见过那样澄净的山,从没有见过那样澄净的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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