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过头来审视一下“阶级斗争”年代创作的文艺作品,总是过分强调人的阶级性而抹杀人的共性。为了阶级斗争的需要,可以将一些阶级神圣化,而将另一些阶级妖魔化。最典型的莫过于《白毛女》这个戏了。
家大业大的大地主黄世仁看中一个穷丫头,还用得着象个性饥渴色狼那样不顾脸面在祠堂强j*喜儿吗?他只要命令管家穆仁智出面就一切搞掂了。古往今来,那些大富大贵的显官重臣、地主豪绅有哪个想玩个把女人是自己急吼吼亲自动手,不都是手下的帮闲或诱骗或威逼或抢夺遂其心愿。富而霸气的西门庆看中市井婆娘潘金莲,还要借助王婆来拉皮条。凭着他在地方上的地位和势力,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但他也要顾全豪绅公子的尊严,决不会做出痞子、无赖的下三滥手段强行霸占潘金莲。如今的达官豪富,他们养情妇,包二奶的行为方式,和古时豪强霸人妻女的做法无甚差异。富人圈里也会保持富人的所谓形象,那怕俗到极点,滥到极点,也要讲派头,装风雅,这是富人的共性,黄世仁岂能例外。
再说穷到骨头的杨白劳,既不是受过革命锻炼的共[chan*]党员,也没有受过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教育,是一个地地道道旧社会农村最底层的佃农。农村的贫困农民想改换门庭比登天还难,很多穷人通过嫁女儿来改善生活状况也是社会常情。现如今受过高等教育也想靠嫁人来改变命运的女人有增无减,何况一个胸无点墨、见闻不广的杨白劳和喜儿,能无视金钱的诱惑而拒绝东家黄世仁的求婚吗?一般有点姿色的女孩被富人看上还感到有些自豪哩。这也是人的共性,杨白劳和喜儿焉能跳出共性圈外。
《白毛女》剧中主要人物黄世仁、喜儿、杨白劳等都被作者抹杀了人的共性,突出阶级性。为了阶级斗争的需要,本应财大气粗威严有加又派头十足的黄世仁,被描写成猥瑣、无赖、地痞、恶棍的形象,把剥削阶级人物妖魔化。而杨白劳和喜儿这些贫雇农好象是先天就不爱金钱,先天就蔑视富贵,所以虽穷到骨头的杨家父女也必需拒绝黄世仁的求婚,以死抗争,才显出贫雇农的骨气和伟大,把无产阶级人物神圣化。
为了阶级斗争的需要,不惜捏造阶级敌人的恶行。四川成都安仁镇大地主刘文彩,就被勾画成一副恶霸嘴脸,说他喝人奶长大,私设水牢,还虚构一个农妇“冷秀英”在水牢泡了几天,载入小学语文课本上。
刘文彩兴建电站、创办文彩中学等为地方做出的贡献且不说,他的弟弟刘文辉当四川省政府主[xi]时,曾下令各县:如果县政府的房子比学校好,县长就地正法!20世纪30年代,刘文辉的政令得到坚决贯彻执行,四川各县的学校都象模象样,而县衙门的房子低矮破旧,门墙倾斜。
刘氏家族尽管是地主、军阀,买卖鸦片,盘剥百姓,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但他们那种对教育的重视,仍感人至深。
阶级斗争曾把某些人神圣化,某些人妖魔化,现在应该是还原其本来面目的时候了。(2007·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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