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的客厅里挂着一对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字写得歪歪扭扭,显然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而是他即兴而为的涂鸦之作,我问他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地方挂这么一副对联,他告诉我这样一件往事:
那一年冬天,在外面漂泊了近一个年头的我回到了家乡。母亲见了我自然是高兴万分,我也高兴,有母亲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而且一日三餐有人做好了吃。可多过了两天我就烦了,母亲一天到晚絮絮叨叨,话题总不离我身上,一会是瘦了,一会是该安家了。当她又一次开始絮叨,我冲她发了火,然后摔门而出·
我在外面漫无目的的闲逛,将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之中。在村后的小树林里,我碰见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哭得死去活来,我觉得她可能和我一样,在家里受了气跑到这里来哭泣,顿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泣不成声的告诉我:“我爷爷死了,他再也活不过来了,再也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了。”在这团聚的季节里,家中有亲人死了的确是一件悲伤的事。我安慰她,人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现象,就象一起做游戏的朋友一样,有些会先回家,有些会后回家。她道:“可是我觉得对不起我爷爷啊。他死的时候都还挂念着我,可我却连他最后的一点事都没有帮他办。”“哦,你爷爷有什么心愿,说来我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完成。”她一字一句道:“不行了,人死了,再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我爷爷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我倒杯水给他喝,可我只顾着玩,没理睬他。谁知道他这么快就死了,我想倒水给他喝也不行了。我好内疚啊!”我心里被她那一句“人死了,再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深深震憾了,她仅仅是因为没有让她爷爷临死前喝上她倒的一杯水就内疚成这个样子,我却在不经意中伤害着深爱我的人,难道我也要我母亲死了,我才想起没有为母亲做的事太多太多?长年在外飘泊,不就是想父母晚年好过一点吗?孝心并不仅仅体现在为父母买了凌罗绸缎,或让他们吃上山珍海味,有时候聆听他们的絮叨,也是孝心的一种啊,孝心总在不经意之间。
我心事重重的到村头买了一点母亲爱吃的糕点,远远看见我的母亲正站在村前的路口上,呼呼的北风吹得她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这么冷的天,她在到处找我呀!我只觉得心里如针刺一般,于是快步上前搀扶起她,道:“妈,我们回家吧,我出来是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白糖糕。”母亲微笑着点了点头,可我却看见她脸上分明有残留的泪痕。我知道我刚才摔门而去的行为真的伤了母亲的心,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
回到家里,我找出写对联的纸笔,写下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这两句话,并将它挂在客厅里。这么多年,我都努力告诫自己,好好孝敬我的父母。我只希望待到父母百年归老时,我除了伤心,不要有太多的遗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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