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想起往事了,昨天晚上一个很要好的同事来了,她比我大13岁,我叫她大姐,她叫我小妹妹,我也喜欢她这么叫,这一声小妹妹能甜到我的心里去。
我们在一起聊了很久,也许是激动,也许是难过,也许是孤独的心太想诉说了,我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又提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是怎样的日子呀!,我真真切切地与死神拥抱了一回。我楼上楼下走一天了,真的好累,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同屋的两个病友都在看书,看着病房里雪白的墙壁,我思绪万千,春节前我就觉得身体不适,总是腹胀,恶心,我想,可能是单位组织学习,过春节了,家务活也多一点,累的吧,吃点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是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过完春节也没有好,我老公开始担心了,他反复地劝我说:“咱们镇上小医院的设备不行,你去市里好好检查一下,有病早治,没病不是更好吗”.
今天我早早的来到了市里这家最好的医院,给我看病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医生,她给我做了初步的检查,微笑着说:“做一肝脏b超吧,肝有点问题”春节刚过,看病的人不多,虽然楼上楼下的很麻烦,还是很快的做完了,女医生看过b超报告单说:“有必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拍一个ct片子吧”,她的表情依然很轻松,当我把ct片子和报告单再一次交到女医生的手上时,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询问我的家族里直系亲属,有没有得肝病的人,问我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到医院来,家里人为什么不陪我来看病,她一连串的问题,我意识到了,我这种病的严重性,我说:“医生,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顶多就是得癌了呗,”我说这话的时候,让自己尽量显得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想听她说实话。她说“你的肝上长了一个很大的瘤,边缘不规则,从片子的情况看确实不是太好,但也没有那么糟,因为你没有得癌的家族史,住院吧,做一个血化验,做一个肝造影,才能最后确诊。通知家里人吧,来帮你办住院手续”,……后来她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见。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坐在走廊外边的长椅上,我的心像刀豁一样难受,为我自己,更为我风雨飘摇的家,我的儿子是一个智障儿童,我每天除了上班,所有的精力都要投放到他的身上,教他学习,给他辅导,他才能和正常孩子一样上学,我的老公半年前因公致残,失去了右腿,这件事对于他、对于我们的家都是致命打击,我知道,我老公最需要什么,所以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坚强,要乐观,我想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可以依赖的妻子,有妻子的支撑,天就不会塌,可是今天这样的现实,我真的不能面对,人早晚一死,我不拒怕死亡,但是我残疾的丈夫和智障的孩子,是我永远放不下的痛。我真想放声大哭,可我找不到一个可以投靠的怀抱,任凭泪水在我的脸上悄悄的滑落,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是家里的,老公打来了,问我检查得怎么样,我讯速整理好我的心情,让自己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轻松地说,“大事没有,小事还是有点的,肝上长一瘤子,是良性的,要住院查,还得做一小手术,”他说:“那可太好了,好好配合大夫检查,吃点好的,别太会过了,还是我去吧”我说“又没做手术,我自己完全可以照顾自己的,这么点小病不用兴师动众的,手术的候时候你再来吧,照顾好儿子和自己”……我听得出来,我说的话,他是完全相信的,我能感觉到他悬着的心已经放下来了,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我刚完成了一项无比神圣的使命。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谎言”的美丽。
下午我办了住院手续,住在了这个三人间的病房,见到了我的主治大夫,和主管护士,他们又详细了解了我的病情,第二天的早晨就做血化验和肝造成影,护士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就都走了,同屋的病友,和我年龄相仿的一个是腿上血栓,手术了,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另一个老大娘是肾脏有点问题,是在等待手术,我和她们简单聊了几句就一头扎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晚饭也没有吃,我想这样静静的一直躺下去,可是我的心却无法静下来,多少往事涌上心头,老公啊!我现在是多么的想念你呀!我们成家十二年了,我们之间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也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但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让我心动,让我感动。每当晚上我教儿子学习时,你总是默默地做完所有的家务,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当我进入梦香的时候你会轻轻地为我盖好踢掉的被子,当我上夜班时,你总是把我送出院门外,嘱咐那句永恒不变的话,“骑车慢点儿”当别人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时,而我们家什么事都能商量着解决,虽然你不善于表达,我却能用心体会着这种简单质朴的爱,可是在这一年里,我们家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于同事在工作中的失误,使你在一天之间就失去了右腿,成了残疾人,我知道你内心的痛苦和脆弱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可是单位领导去看你的时候,你却没有一句埋怨的话,你住院的那些日子里,我看到病床上的你,再一想到我们智障的儿子,我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可是你却要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的压力,劝我说,“我没有右腿,不是还有左腿吗,我还有一个健康的大脑哇,按上假肢后,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太伤心了,不想让我把未来的生活看得太艰难了,我也明白,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你出院了,当你架着双拐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你还是哭了……,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让自己无限的坚强,我要做你终生的依靠,我总是有意无意地讲一些残疾人身残志坚的故事,尽量让我们的家和从前一样的干净整洁,更加认真地教儿子学习,尽管我的每一天都过得筋疲力尽,可是看到你的心情好起来,而且能帮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我的心里还是甜的,我们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过了沼泽,走过了泥泞,走过了那些痛苦的日子,直到后来你按上了假肢,我们一家是多么的高兴,记得你刚穿上假肢的日子是多么的痛苦,常常把残肢弄得血肉模糊,可你还是每天穿上它认真锻炼,我也觉得我们的生活还会充满阳光的,可是今天面对这样的现实,我的精神再一次崩溃了,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的儿子,我可爱的儿子,妈妈最放不下的人,你不是最聪明的,你却是最努力的,妈妈教你学习的日子里,我曾经感到身心疲惫,但却没有放弃,就是因为你的努力是我最大的安慰,妈妈也知道,你在班里比其他孩子大两岁,十二岁却长了一个成年人的身材,又喜欢提那些幼稚可笑的问题,好多同学都嘲笑你,歧视你,回到家里你就说,不想上学了,妈妈的心里是多么难过,我总是给你讲英国物理学家牛顿小时候的故事,“牛顿上小学的时候,他也是个笨孩子,经常被同学老师嘲笑,可他就是努力学习,认真的思考,最后还成了大科学家,”你说:“妈妈,我也会成为牛顿吗,我总是说会的,一定会的”,……我憨厚朴实的丈夫,我纯朴可爱的儿子,我是多么的爱你们呀,我也知道我的病是很严重的,肝癌是癌症中最严重的一种,不久,我就会离开你们,我对你们是多么的倦恋,又是多么的不舍呀,最后的日子里,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做点什么,我千万遍的问自己.
征婚,征婚,我的眼前一亮,多少杂志,多少刊物上都可以登征婚广告,现在还可以在网上征婚,我可以用这样的方式为我的老公找一个贤妻,可以为我的儿子找一个良母呀,能成功吗?我也在问自己,如果不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做征婚广告呀!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最后的日子里,我要写一份世界是最真实的征婚广告,我要用我的心,我的爱,用我的行动来为我的老公寻找一位“真心爱人”,和他共同走完未来的人生。”为我的儿子找一个“漂亮妈妈”,继续讲牛顿小时候的故事……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爸爸,妈妈,我又想起了我远在河北的父母,我是多么想念你们,想起你们这一生的辛苦、操劳,想起你们苍老的容颜,我是多么的惭愧和内疚,近来我对你们的关心和问候少了,不要怪我,因为在这一年里我的家经历了天翻的变化,女儿无暇顾及你们了,最重要的是不想让你们再为我操心,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总是在想,以后好起来的时候在去到您们的身边尽一份孝心,享受那久违的天伦之乐。
我亲爱的姐姐和妹妹,爸爸妈妈回河北已两年多了,一直是你们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亲爱的姐姐,当我知道爸爸胳膊骨折了,住院期间,你为了照顾爸爸自己都累病了,我的心里是多么惭愧,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日子里,你和妹妹,寄钱、寄物,常常打电话给我,给了我那么多的关心,那么多的爱,我的生活是不幸的,可是有了你们的爱我又是幸福的。
今天我得了很严重的病,也许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我的心里是多么的难过,有多么的不舍。舍不下我风雨飘摇的家,舍不下姊妹亲情,更舍不下我年迈的父母,但是人早晚一死,我还有最后一个想法,就是把我健康的角膜捐给最需要的人,这不是临时决定的,我曾经看过深圳眼科博士,姚小明的一篇文章,每年死去的人带走了无数健康的角膜,而另一方面又有无数人地黑暗中挣扎等待着。这是一种资源的浪费,那时我就想,如果我死了,我一定把我健康的角膜捐给最需要的人,现在即然我也得了绝症,这当然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门轻轻的推开了,护士来了,来给患者测体温,……这时候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点,已是早晨六点了,我彻夜未眠,但是我的心轻松了好多,很多事在我的心里已成定格,
上午护士带着我很顺利的做完了检查,接下来就是静静的等待,我想只要结果一下来,我会认真的做好我想过的每一件事。
我住院的第三天的上午,护士叫我去医生办公室,和我谈话的是胸介入科的主任,个子很高,瘦瘦的,戴一副眼镜,我一进屋他有些恼火,“你住院好几天了,家属为什么还不来呢?”我只好和他简单说了家里的情况,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开始介绍我的病情,“原来许多症状都和癌一样,而肝脏造影,抽血化验结果显示这个瘤是良性的,最后确诊是良性的肝脏血管瘤”。“医生,不是癌,不是癌呀,太好了。谢谢你,谢谢”这是我意料之外的结果,我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主任接着说“这个瘤直径是15厘米,已很危险,随时都会破,得尽快手术,这种病最好的手术方法是介入疗法,手术前我们必须得和家属谈谈手术中可能出现的并发症,打电话叫家属过来吧,”我马上打,马上打,我走出医生办公室,我的心情无限的轻松,我真想向全世界人宣布,我不是癌,我不会死。我拨通了老公的手机,我说:老公,我不是癌,我没有得癌,我哭了,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他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简单说了这两天再医院里的情况,“我一直认为我很快就要离开你们了。……这两天我过得就像两年一样慢长,因为我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呀”,“老婆你太傻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想自己撑着吗?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老公啊!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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